第34章 三月雨(第2/3頁)

而她毫無所覺,還在豪情萬丈地握著拳頭吆喝,讓許芝禮“來來來”。

徐冽偏過頭,默了默,拉開一罐新買的啤酒。

“咦,你不是說不喝。”許芝禮側目看他。

他沒答,只把涼啤酒往喉嚨裏灌。

“哎呀你管他幹嗎!”蘇好已經不在意某工具人存在與否,只想把剛才輸掉的場子找回來,徹底脫掉襯衫扔在一邊,催促許芝禮,“快點,繼續!我這手感來了,看我今晚不喝趴你!”

“不玩了,吃你的炸雞吧。”許芝禮怕蘇好醉得再透點,有人把持不住。

“說雞不說吧,文明你我他!”蘇好打了個酒嗝,指著許芝禮,“你這人真的好流氓,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許芝禮稀奇地看她:“你跟不良少女講文明?你怎麽不去跟葡萄牙人講阿拉伯語?”

蘇好醉醺醺的,有點懵:“因為我不會阿拉伯語。”說著靠近徐冽,拿手肘杵杵他,“你會嗎學霸?”

徐冽看她一眼,撈起她丟在一旁的襯衫,往她身上扔:“穿好,回家。”

“怎麽就回家了?這才哪到哪啊!”蘇好指指桌上的蛋糕盒,“蛋糕都還沒吃。”

“吃吃吃,趕緊吃完趕緊走。”許芝禮三下五除二拆了蛋糕盒,拿起餐刀就要去切。

蘇好一把攔住她:“你當是豬大排嗎就一刀切了,點蠟燭!關燈!許願!”

“姐姐,我不愛過生日,不用這麽有儀式感。”許芝禮無奈地看著她。

“就沖你叫我一聲姐,”蘇好拍拍胸脯,“這儀式感,姐今晚給你包全了!來,上蠟燭!”

“……”

索性聽不懂人話也就算了,她這是聽懂一半,剩下一半全憑自己心意理解。

許芝禮跟徐冽對視一眼,決定放棄與半醉的人鬥嘴。

“供不起你這尊大佛,給你伺候舒坦了,你就麻溜地走。”許芝禮嘆息著往蛋糕上插了一根蠟燭,用打火機點亮,擡手關掉了頂燈。

房間裏瞬間只剩一束微弱的火光。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三人都晃了晃神。

“許願吧,賞你三個願望。”蘇好豪氣地揮揮手。

許芝禮連眼都沒閉,敷衍道:“第一個願望,希望蘇好立刻離開這裏。”

“……”蘇好隨手抓起手邊的襯衫,往她身上砸。

許芝禮躲開去,沒心沒肺地笑:“第二個願望,希望蘇好以後都不會再來管我。”

“狗屁!駁回,通通駁回!”蘇好拍了一掌桌板,把脆弱的茶幾拍得抖了幾抖。

許芝禮挑了挑眉:“蘇好同學,你上次不是說,再管我,你名字倒過來念?”

“那你不是也說,倒過來念聽著也不錯?”

蘇好不過隨口那麽一講,可是女孩之間的情緒有時候就是來得這麽古怪。

一來一去兩句話,不知怎麽就戳著了心底柔軟的那根芽。

兩人同時沉默下來。

或許是黑暗天然有種煽情的氣氛,蘇好盯著那撮燃燒晃動著的火苗,半醉半清醒地說:“許芝禮,你有什麽了不起,你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不如意?只有你想過一了百了?”

許芝禮微微一怔。

徐冽撇過頭去看蘇好,昏黃的燭光映照著她失神的雙眼,那雙眼裏有一層濕潤慢慢浮起。

他指下不知不覺一用力,捏癟了空掉的啤酒罐。

蘇好抱著小腿,下巴抵在膝蓋,慢慢地對許芝禮說:“你不是問過我,腳踝那朵紋身在紀念誰嗎?”

“是我姐,親姐。”

“她有抑郁症,很多年,但我在她自殺以後才知道。”

“……才知道她得病,跟我有很直接的聯系。”

“你以為,我當時沒動過那種念頭?”

一室窒息裏,蘇好自顧自點了點頭:“我想過的。”

日日活在無處彌補的虧欠裏,夜半噩夢驚醒,她也不是沒有沖動地想過一了百了。

可是念頭一起,她又覺得不行。她沒有資格自私地解脫,把所有痛苦留給比她更加自責內疚的爸媽。

所以她告訴自己,如果她需要接受懲罰,這個懲罰不該是死亡,而該是活著。

她應該一輩子活在對姐姐的歉疚和想念裏。

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嗎?生命的終結不是死亡,而是被人遺忘。那麽她活多久,姐姐就會被這個世界記住多久。

雖然這個活下去的理由聽起來很荒謬,卻真的讓她放棄了輕生。

只是她一度活得非常糟糕。

姐姐去世後,她一看到紅顏料就會起嚴重的應激反應。爸媽也因此不敢再讓她學畫畫,害怕她產生心理問題,變成第二個姐姐。

她有很長一段時間像行屍走肉一樣活著,去學壞,去墮落,從一個文化課和美術全優的好學生,到跟優秀沾不上邊,變成渾渾噩噩,被人看不起的問題少女,好像這是一種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