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6頁)
“瞧見沒瞧見沒?還是少不了我的智謀!”楊明順挑著眉,又是滿臉笑意。姚康在一旁問:“裴炎氣哼哼地走了,會不會進宮告狀去?”
“今日是萬歲爺生母李太妃忌日,聖上一早就焚香齋戒,以謝母恩。裴炎就算想要覲見,也沒那個資格。”江懷越返回堂中迅速寫了張紙條,隨後出來將之和錢袋擲到他懷中,“跟姚康一起,帶著他們去買些好酒好菜,不用給我省錢。”
眾人喜笑顏開,呼呼啦啦擁著楊明順沿著河岸去了。方才還擠滿了人的挽春塢前,很快只剩他和相思兩人。
堂前階上,媚陽灑金,碧影橫斜。
他與她只隔了一級石階,溫熱的風從河畔來,拂亂細細芳草,吹落點點白花。
“你那些哭鬧說辭,都是楊明順教的?”江懷越好似不經意地問道。
相思低了眉睫,朝他行了個禮:“不是,他只簡單地寫給我看,叫我務必幫著督公。裴炎進來時候我又急又怕,索性豁出去了,還請您不要見怪……”
他淡漠哂笑:“哦?他跟你說什麽了,你就一心幫著我?”
“他就在桌上寫了一句。”她遲疑了一下,終於小聲道,“假若我站在督公這邊,您會保我一生平安。”
微風又吹拂下一樹細碎花瓣,落在相思那黛綠織金衫上。肩頭刺繡鸞鳳繾綣,落花飄拂其間,恰如鳳銜花舞。當此佳人麗景,江懷越卻只有一個念頭,剛才那錢袋,真不該給楊明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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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裴炎闖入挽春塢的時候,相思正迷糊著蘇醒過來,才一睜眼就看到人影晃動,隨後就被人捂住了嘴。她驚嚇萬分,掙紮間才看清原來是楊明順。他做手勢示意噤聲,隨後蘸了茶水在桌上草草書寫。大意就是東廠提督要來找麻煩,此事牽扯到兩派暗鬥,若是相思說話不當心,就會招致殺身之禍。
相思真覺得自己流年不利了,怎麽又會卷進麻煩,且又跟廠衛扯上關系!
楊明順見她神色不悅,便很快地寫了那句話:只要站在西廠這邊,督公定會保你一生平安。
相思看到這話時,心裏是有些抵觸的。什麽叫保你一生平安?自己本來就不是惹是生非的主,要不是接連遇到他,也不至於狼狽成這樣。
再說誰都知道他江懷越是何等寡情薄義,不久前還想殺人滅口,如今又來威逼利誘。
可是裴炎在外面步步緊逼,聽上去也不是良善之人,她已經在楊明順的控制下,如果敢公然與他們作對,只怕活不過今天。而且,她聽到東廠這兩個字,從心底裏就更為痛恨。
父親當年被捕押送返京,最後就是死在了東廠詔獄。
所以她才孤注一擲,竭盡全力,看上去是在替江懷越賣命,其實還不是為了保住自己?
但這些想法她都不能說,她知道,在江懷越眼裏,她不過是個膽怯卑微的官妓,之前那一通出格的表演,已經令他驚訝了吧?
他踏上兩步台階,到了她身後,本來是往挽春塢正堂裏去的,中途又止步,拋下一句“進來”就顧自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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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妃細竹簾輕輕半垂,兩邊飄著杏白的綴子,蘇蘇落落的,映在暗紫陳檀木多寶槅間。江懷越隨手托起青花折枝瓶端詳,相思站在竹簾旁,身處這樣的場景,讓她想到了當初在淡粉樓水榭自薦枕席的那一幕。
她低著眼簾,瞥見自己的八幅曳地湘水裙,臉頰更是微熱。今日怎麽就正巧又穿了這條裙子?好在當初他很快就撇下她離去,應該對這裙子沒有印象……
“你當時在石山下,到底看到了什麽?”江懷越忽然發問,相思晃了晃神,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側過臉,見她白皙的臉上微微發紅,不由得皺起眉。
剛才不是還挺機靈?怎麽又在莫名其妙的發呆?問了這一句,有什麽值得害羞的?
他的腦海裏忽然閃過不好的猜測,馬上沉聲教訓道:“別人私會,你還好意思偷偷摸摸去看?”
相思愕然:“我只是在路上撿到了若柳的金釵,想去還給她,然後就看到她和那個男的拉拉扯扯上了石山……”說到此,忽醒悟過來,恨恨盯了他一眼,“督公您想的是什麽?我可沒看到一點點的香艷場景!”
他語塞,冷哼一聲,將花瓶放回原處。
相思只得將前後經歷復述一遍,隨後說:“我在山下沒看到旁人上去,那男子摔下時還緊緊抱著若柳……”
“依你看呢?”
她猶豫了一下:“若柳應該是無法擺脫裴炎的掌控,那位琴師失望至極,或許兩人到山頂後又發生了口角,最後琴師拽著她,雙雙墜崖。”
他沒做聲,繞過多寶槅架子,來到她剛才躺過的沉香木美人榻前,撩起下袍坐在那裏。
“倒真是一場荒唐。”
青瓷瓶內花枝橫斜,室內浮動暗香,相思沒好意思跟過去,隔著疏繁有致的花朵看他:“督公為何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