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章(第2/2頁)

程燁喚了兩聲:“三公子。”見程昶毫無反應,問四丫他爹,“他怎麽不醒?請大夫看過嗎?”

四丫她爹搖頭,說:“之前在白雲湖岸邊撿到他時,他就一直睡著,後來我們把他帶來船上,喂水喂食都喂得進去,就是不醒,船上倒是有個懂些醫的為他瞧過,說他脈搏有力,除了右胳膊上的傷,身子看著康健,沒什麽毛病。”

程燁一聽程昶右胳膊上有傷,掀開被衾來看了看,傷是外傷,大約是被利刃劃的,眼下早已愈合得差不多了。

他從腰囊裏取出一小錠銀子交給四丫他爹,說:“勞煩你,去這附近請最好的大夫來為他看診,無論多晚,務必請來。”

四丫她爹應了,見程燁一身官服已然十分不凡,然他對待榻上之人居然恭敬有加,不由好奇道:“這位官爺,敢問這位貴人竟是哪家官戶人家的公子不成?”

程燁想了想,倒也沒瞞著程昶身份,說:“不是官戶,他是琮親王府的三公子。”

四丫她爹愣了愣,一時竟沒鬧明白三公子是個身份,拿著程燁給的銀子走到屋門口,才驟然想起程燁方才,仿佛提了個什麽“親王府”?

百姓對天家事不甚了解,卻也知道當今天下,只有一個親王。

這位“三公子”是那位親王的兒子,那豈不就是……小王爺?

四丫她爹一個踉蹌,險些在門檻上栽下去。

四丫她爹往屋內看一眼,這個時節出海,收獲通常不大,然而自從撿到屋內那位睡著的貴人後,他們一村人捕下的魚直要趕上春夏,村裏的男人都當這是貴人帶來的福氣,打算過幾日再帶上他出海一趟,哪知今日他阿娘竟帶著官爺尋貴人來了。

四丫她爹心有余悸地想,沒想到竟是親王府的小王爺,這麽看來,還好他娘帶了官爺找過來,否則,也不知私藏王爺是個什麽罪。

不多時,孫海平與張大虎聽聞找到程昶的消息,也擠進屋裏來了。

他們守在榻前,一疊聲“三公子”,“小王爺”地輪著喚,但程昶就是不醒。

四丫她娘送了幾盞燈火進來,屋中比先時敞亮了不少,雲浠此刻已有些緩過來了,她默不作聲地在塌邊的長椅上坐了,看著程昶。

三公子還是之前那副模樣,兩月下來,人竟只瘦了一點,臉色雖然蒼白,卻不算全無血色,眉心舒展平緩,看著當真很康健,仿佛只是睡著了。

她又取了水,舀了一勺,給他喂去,果然如四丫她爹所說,水也是喂得進的。

雲浠的心情徹底平復下來。

她略作沉吟,三公子此番遭遇不測,是遇到了歹人,他右臂上的刀傷就是最好的佐證。

那位要傷他的“貴人”權勢滔天,若是得知他還活著,必然會再下手,因此她哪怕要帶三公子回京,也不能冒然上路,即便加上程燁的人馬,他們統共也不過二十余人,而東海漁村地處偏僻,路上一旦遇上意外,求援不及。

沒過多久,四丫他爹帶著臨村的大夫回來了,大夫已知道程昶的身份,不敢怠慢,仔細為他把了脈,活動了他的四肢筋骨,又掀開他的眼皮看了看,費解道:“貴公子脈象沉穩有力,氣色尚好,四肢百骸無損,頭顱亦不見外傷,按說該是十分康健,眼下雖是昏迷,卻無昏迷虛乏之態,反而像只睡著。”

思索了一會兒,又道,“興許是草民醫術不精,叫官爺們笑話,但草民實在看不出貴公子有何異狀,這樣吧,草民為他開些寧神靜氣的藥,服過後,若三日後貴公子還不能醒,官爺們只能另請高明了。”

程燁謝過,得了大夫的藥方,讓手下一人跟著他去抓藥。

雲浠見屋中不相幹人均已撤走,對程燁道:“煩請小郡王明日一早回京裏一趟,把尋到三公子的消息直接稟明今上與琮親王殿下。”

程燁一愣:“你與三公子不一起回?”

雲浠搖了搖頭:“我怕路上有意外。”

她這麽說,程燁就反應過來了。

程昶既是被人所害,只要他還活著,要加害他的人必然不會死心,為今之計,只有迅速回京一趟,當著群臣的面,把他在東海漁村的消息稟明今上,讓今上直接派殿前司的人來接,如此,即便有歹人想要動手,礙於有禁軍在,也須緩一緩了。

程燁於是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看雲浠眉間憂色未褪,想了想,拾起擱在一旁桌上的劍,說:“不等明日一早了,我今晚就連夜出發,你放心,我一定盡快把三公子的近況稟明今上,必然不會出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