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章(第3/3頁)

幾名黑衣人對雲浠似乎頗為忌憚,一見她過來,暗道一聲“殺”,招式一變,同時卸了防備,在雲浠趕到前,兩人側身一攔,以身軀擋了武衛刺來的劍,余下幾人揮匕同時刺向刀疤人。

刀疤人連日奔逃,身上舊傷未愈,這麽拼殺一場,體力早已不支,饒是武衛盡力相護,一名黑衣人的短匕也找準空當,紮入他的腹中。

短匕一紮一抽,帶出來寸長的腸子。

汩汩鮮血湧出來,刀疤人再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黑衣人見已得手,以迅雷之勢擡匕往脖上一抹,竟是全都自盡了。

雲浠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她動作已很快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程昶也已趕來了,他半蹲下身,看刀疤人仍有生息,擡手捂住他腹上的傷口,切聲道:“你撐一撐,我讓人去找大夫!”

“不必了。”刀疤人道,他無力地道,“我活不成了。”

“那個……‘貴人’,他之所以要殺三公子,是因為,三公子您,知道了那樁事,所以他……要殺您滅口。”

“哪樁事?”程昶問。

“哪樁事……”刀疤人連咳數聲,嘴角也湧出血來,“三公子,您自己不記得了嗎?”

“不記得。”程昶道。

他略一頓,忽然又道:“你撐下去,你告訴我是什麽事。我什麽都不記得,一直以來,什麽——都不知道!”

此言出,雲浠不由怔住。

她擡目看向程昶。

借著火光與月色,程昶眼中盡是迫切與無措。

自落水以後,三公子一直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何曾這般惶然過?

還有——

他說他什麽都不記得,她尚且可以理解。

可是,他說他什麽都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刀疤人神色復雜地看著程昶,卻已來不及問他究竟,他艱難地喘了口氣,說:“究竟是什麽事,我也不知……三公子您落水後,那個‘貴人’讓我……把當日在畫舫當日,陪著您的幾個畫舫女,抓來審問,隨後就……全部滅口了。”

“有一樁事,我為了保命,誰也沒說。”

“有個畫舫女告訴我,三公子您……落水前,曾跟她炫耀,說您知道了一個天大秘密。”

“天大的秘密?”程昶問。

“是,說是一個……可以攪得天下大亂的秘密。”

“她當時,只當您說的是玩笑話,曾問過您是什麽秘密,可是你醉得厲害,只搖搖晃晃地跟她,指了一個地方。”

“您指的是,秦淮水邊的……絳雲樓。”

這話出,雲浠渾身一震。

她急問:“你說什麽?你再說一次?!”

可是刀疤人已然撐不住了,他仿佛聞無所聞,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道:“我叫……叫毛九,三公子您若能手刃‘貴人’,記得,告訴……我。”

說罷這話,他閉上眼,渾身軟了下來。

程昶看著地上再沒了生息的人,目光落到雲浠身上,不由問:“你怎麽了?”

雲浠有些失神,須臾,她抿了抿唇,分外艱難地道:“他說,三公子您落水前,最後指了秦淮水邊的絳雲樓。”

“三公子可知,當時,我就在絳雲樓上?”

那是花朝節的夜裏,老百姓過節晚歸,但絳雲樓按時按點就關張了,亥時過後,只留一個小角門給雲浠出入——絳雲樓高,雲浠要借頂樓盯著在畫舫吃酒的小王爺,謹防他鬧出事來。

這些小王爺都該是知道的,因為他十回有八回吃酒惹事,都是雲浠帶著衙差去幫他收拾的爛攤子。

他甚至瞧著她從絳雲樓上下來過。

依刀疤人所言,程昶在秦淮河邊落水前,跟一個畫舫女說他知道了一個“能攪得天下大亂的秘密”,然後指向了絳雲樓。

也就是說,他當時指向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