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八章(第3/4頁)

程昶沒答這話,他對衛玠道:“清風院那份證詞,我還是有點不放心,你找人幫我細查一查,看看這份證詞是怎麽找到的。”

衛玠又拿起架子:“你覺得我會幫你查?我不會的。”

程昶看了眼天色,已近申末了,他起身離開,一面與衛玠說:“如果我讓我手底下的人查,沒有半月一月出不了結果,你比較擅長這種事,過陣子你查好了,找人過來跟我說一聲。”

衛玠追出來,再次跟程昶強調:“你上回坑了我,我還沒和你清算這筆賬呢,這回你還想差遣我?我告訴你,沒門兒,我是肯定不會幫你查的,你自己想辦法吧。”

言罷,理理衣冠,重新折回值房裏睡大覺去了。

程昶這頭雖托了衛玠,可他的心畢竟是懸著的,回到王府,又交代手底下的人去追查清風院的證人,過了幾日,倒是皇城司先來了人,對他說:“殿下,您上回交代衛大人幫你查的事,衛大人已查好了。”

程昶一挑眉,效率還挺高。

他問:“怎麽樣?”

皇城司的武衛道:“您被人追殺那日,殿前司的禁衛入夜時分趕到清風院,清風院已經被人屠了,後來寺中僧侶清掃寺院,那份證詞是被一名小和尚在佛案後的角落裏撿到的,大約是被人遺落亦或藏匿在此,若非仔細清掃,不易發現。那名小和尚後來失蹤了,衛大人著人去找,暫沒找著。”

程昶點了下頭:“我知道了,多謝你們。”

武衛道:“殿下客氣。”言罷,對程昶一拱手,徑自離開了。

程昶立在王府門口,斂眉深思。

他本以為忠勇侯的案子,他被人追殺的緣由,已然因是因,果是果,理得十分清楚明白了,可清風院的證詞,就像是一滴墨,落入早已被滌蕩幹凈的清水中,讓一切又變得渾濁起來。

程昶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衛玠是不會騙他的,當初在裴府的水榭、在清風院外,追殺他的人,分明就是鄆王的手下,可是,既然是鄆王的人,為什麽會出這麽一個簡直堪稱粗心的紕漏呢?

程昶正仔細思索著,腳邊忽然被一團軟綿綿的東西蹭了蹭。他垂眸一看,是雪團兒。

雪團兒不知什麽時候跟著他出了府,見他看它,歡快地“喵嗚”了兩聲。

這是姚素素的貓,當初皇貴妃把貓賜給姚素素,說這貓識美人,有靈性得緊,後來這貓果真識美人,還在宮宴上,就竄到了程昶腳邊。

秋節當晚,姚素素帶著雪團兒去朱雀街,為了裴闌,與羅姝起了爭執,雪團兒在她們爭執時走散,姚素素去追雪團兒,此後,就再也沒有回來。等她再被人找到,已然是秦淮水邊的一具屍體了。

程昶一念及此,忽然想到姚素素牙關裏的那顆羅姝的耳珠子。

正是那顆耳珠,讓羅姝下了獄,讓他有理由去獄中審問羅姝,繼而被騙去清風院,被人追殺落崖。

若一切都因這耳珠而起,那麽究竟是誰,把耳珠放去姚素素牙關裏的呢?

換言之,究竟是誰,殺害了姚素素。

程昶覺得費解,姚素素已沒了小半年,連她的案子也已成了無頭公案。

他原本已經覺得所有真相都已水落石出,可追本溯源,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撲朔迷離的最開始。

孫海平趕著馬車過來,問程昶:“小王爺,上衙門去麽?”

程昶沉吟一番,俯下身,抱起雪團兒,掀簾入了馬車內,對孫海平道:“先去秦淮水岸。”

當初羅姝與裴闌已定下婚約,裴闌卻在秦淮附近的道觀與姚素素幽會,不慎被羅姝撞見。後來姚素素來找羅姝,讓她與裴闌解親,兩人為此起了爭執,雪團兒走散。

依羅姝的說法,姚素素一見到雪團兒走散,就去追雪團兒去了,此後就沒有再回來。

可養過貓狗的人都知道,這些小寵物最是靈性,如果不是被驚嚇得狠了,通常不會離開主人太遠,哪怕跑開,過會兒也會尋著氣味找回來,除非……是遇上另外的,熟悉或者能令它親近的人。

那麽雪團兒是在跑丟的路上,遇到過什麽人嗎?

馬車在秦淮河邊停住,程昶從姚素素與裴闌最開始幽會的道觀起,帶著雪團兒,沿著秦淮河,繞過桐子巷,一路往朱雀街走,把秋節當晚,姚素素走過的路,帶著雪團兒都重新走一遍。

他知道他眼下的這個辦法拙劣得很,幾乎等同於碰運氣,很難揪出真正殺害姚素素的兇手。

可事情已過去太久了,也只能碰一碰運氣了。

正午將至,春光正是盛烈,雪團兒黏人得很,一路緊跟著程昶,幾乎目不斜視。

到了朱雀街的岔口,不遠處就是方芙蘭常去看病的藥鋪子。

程昶記得,當晚羅姝是與方芙蘭和雲浠一起出來的,在道觀撞破姚素素與裴闌幽會後,她便與雲浠一起回到藥鋪,陪方芙蘭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