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第2/3頁)

雲浠越眾拱手道:“末將在。”

她連夜隨程昶回到金陵,來不及換公服,身上穿的還是馮屯贈的那身淺黃綾羅裙裳。

正值辰初,春光清淡異常,她方才站在人後不顯,此刻到了人前,才發現外裳的綃紗上,以近乎透明的淺金絲線繡著朵朵棣棠,這些棣棠在夜色裏還瞧不出,眼下被春暉一照,整個人如覆華光,她本就生得明媚好看,走在碧空下,清恣落落,娉婷生輝。

周遭眾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呼吸不由一窒。

程昶見此情形,眉心不著痕跡地蹙了蹙。

“你此番東去揚州,尋得昶兒,又立下一番奇功,本該晉封,但朕念你自嶺南歸來,剛升任四品將軍不久,賞,紋銀千兩,賜金印紫綬。”

雲浠拱手:“是,多謝陛下恩典。”

昭元帝道:“今日昶兒平安歸來,朕心大悅,特賜眾愛卿一日休沐。”又對程昶道,“昶兒,你父親母親這一年心憂你的安慰,思你思得辛苦,你今日且回王府陪一陪他二人,待明日再進宮來見過朕與你太皇祖母。”

“是。”

說罷這話,昭元帝似是乏了,隨即一擺手,先行一步由殿前司的禁衛引著回宮去了。

昭元帝雖賜了休沐,但這年開年後,宮中諸事繁多,眾臣哪敢真的休,紛紛與琮親王、程昶道了賀,便依序往宮裏行去。

自鄆王倒台後,大理寺卿一直不受器重,眼下昭元帝雖交了一樁要務給他,但大理寺卿知道這樁要務其實是一份苦差事。

不提柴屏禦史中丞的身份,他本就為陵王殿下所器重,處罰得重了,得罪陵王,可若處罰得輕了,又得罪三公子。

大理寺卿兩頭為難,看陵王與程昶欲離開,一咬牙,揣好昭元帝交給他的血書,上前一步喚道:“陵王殿下、世子殿下留步。”

陵王與程昶同時頓住,回頭看向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先跟二人揖了揖,“是這樣,下官方才粗略地把周大人寫的血書看了一遍,發現上頭並未寫明柴大人加害世子殿下的原因,是以想向殿下請教,您從前可與柴大人有什麽齟齬沒有?”

程昶言簡意賅:“沒有。”

“……”大理寺卿為難。

陵王道:“說到這個,本王也覺得蹊蹺,據本王所知,柴屏與明嬰之間並無任何糾葛,且本王記得,當初忠勇侯的案子,禦史台那邊,還是你二人一起查的,期間合作無間。明嬰遇害當日,恰逢忠勇侯的案子審結不久,柴屏去皇城司,似乎也是為這案子去的,如何會加害明嬰?明嬰你卻要細想想,會否你當時只顧奔逃避難,會錯了柴大人的意?”

大理寺卿聽了這話,深以為然。

倘一切只是誤會,那他就好交差了。

可還不等大理寺卿出聲,程昶就涼涼道:“殿下這話何意?本王險些葬身火海,如此切膚之痛,還冤了他柴屏不成嗎?”

“本王不是這個意思。”

“那殿下是什麽意思?”程昶道,“本王是不知道柴屏殺我的動機為何,本王若早知道,早防著他不是更好?又或者說,柴大人與本王之間確無齟齬,他的所作所為,說不定是受人指使?”

程昶這話意有所指,周遭眾人不是聽不出。

周圍還有許多臣子尚未離開,聞得此言,渾身一顫,盡皆退後一步,躬身而下。

唯余當中兩人沉默對峙。

片刻,陵王一笑,淡淡道:“明嬰這話多慮了。不過,倘柴屏當真是受人指使,膽敢加害本王的堂弟,本王必將第一個為你誅討此人。”

“那麽就請堂兄好好記得這話。”程昶道。

他看著陵王,忽地也一笑,“本王這個人,其實不大願意與旁人糾葛太深,但他人害到我頭上,必不可能就這麽輕易過去。倘堂兄找到幕後‘貴人’,還請一定告訴明嬰,本王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他加諸在本王身上之苦,本王必當以十倍奉還!”

言罷,再不多言,一拂袖,徑自走向自己的馬車。

琮親王的馬車已經起行了,今日來迎程昶的廝役正是孫海平與張大虎。

兩人昨夜得知程昶竟活著,已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過一場,方才吊在人群最末看到他們家小王爺,激動也激動完了,眼下迎上來,心境已端得稀松平常。

孫海平把程昶扶上馬車,張大虎跟在後頭,四下探頭望了望,問:“小王爺,雲將軍哩?”

雲浠此前去揚州,本來就是為了緝捕盜匪,眼下雖跟著他回來了,可盜匪的線索半點也無,這會兒自然趕去了樞密院。

程昶道:“她還有事。”

張大虎無不遺憾道:“雲將軍真好看,小的還當她這回救了小王爺,王爺要將她請來王府好生答謝呢,小的就可以多瞧兩眼了。”

程昶一夜未睡,正閉目養神,聞言,略略睜開眼,掃了張大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