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第2/3頁)

“可是——”

“我知道,對我來說,最好的選擇的確是下山,從此以後離開金陵,可是這樣太冒險了,就算我們可以從陵王的追兵裏突圍,豈知裴銘不會派人來路上攔截我們?此前西南方向的火|藥已經炸了一枚,陵王這個人做事萬無一失,你又怎知山外沒有更多火|藥?再說往垂恩宮走,我未必沒有生機。”

程昶略沉了口氣,“陛下早就在山中埋了人,隨時可以取我性命,可是此前陵王的兵馬攻來山下,形勢如此危急,他卻要等田望安把宗室帶走了才對我下誅殺令,說明什麽?說明他不想讓人知道我是被他殺的,他想做一個我是死於亂軍之中的假象。只要我們趁著陵王與殿前司惡鬥之際,先一步出現在垂恩宮,出現在宗室們面前,我便可以轉危為安。”

雖然這個轉危為安也許只是暫時的,可是到了這個地步,沒有萬全之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身後傳來追兵的聲音,離垂恩宮最近的一條路上烈火灼灼,四處是焚燒的廟宇,但是他們管不了那麽多了,雲浠聽了程昶的話,一點頭,步子一折,自烈焰焚灼的長道上穿行而過。

路上不是沒有遇到宣武與懷集的人,卻要多謝這大火,陵王的兵馬怠於在火中拼殺,讓他們躲過了一劫又一劫。

可惜饒是如此,四周的行軍之聲愈沉,似乎有更多陵王的兵馬在附近集結。

山野中回蕩著傳令之聲,夜色雖然來臨,火光卻讓他們沒有一處可藏身之地。

垂恩宮去不了,若寺廟被封鎖,他們遲早都是死路一條。

“將軍,前面的路走不了了,懷集將軍與張嶽將軍帶著人從西面趕來,正在前面佛塔前列陣。我們只能往東撤。”崔裕自前方探完路回來稟道。

“不能往東,宣武就是從東面來的,陵王也在那裏。”宿台道。

垂恩宮就在三裏之外,可是兩條前往垂恩宮的山路都被堵死,所剩唯一的一條……雲浠看了眼前方,三層高的觀音閣浸在一片火海裏,猶如陰司冥王之宮。

這座冥宮雖穿行不了,但如果繞行,還是有一線生機的。

行軍的聲音逼近,夜色中,浮現出一列一列銀光如水的身影,懷集將軍帶著兵,出現在眾人近前。

他帶兵殺了一日,早已殺紅了眼,眼下看到火色夜影下倉惶逃生的人,本能地提起劍,高聲吩咐:“放箭!”

一瞬間,箭矢如雨,鋪天蓋地地襲來。

程昶早有準備,牽著雲浠避入冥宮之後,忽然松開她的手:“你快走。”

“三公子?”雲浠愣道。

程昶道:“這個局面如果你我都留下,誰都活不成。他們要殺的人是我,如果看到我,應該可以暫時罷手。你快走,繞過這座觀音閣往下山去,一定可以保命。”

雲浠道:“不行,我今日來就是為護三公子安危,怎麽可以拋下三公子獨自保命?”

她頓了頓,又說:“三公子你快走,懷集不知道我今日會上山來,有我迎敵,他一時間摸不清我的底細,必然不敢全力出擊。我能拖住他,能為三公子爭取活命的時間,我有這個本事,三公子你信我。”

言罷,立時吩咐:“宿台,你即刻護三公子下山!”說著,提槍便要往觀音閣前去。

“不行!”程昶攔住雲浠。

他略沉了口氣,一字一句道:“阿汀,你聽我說,就算我今日會葬在亂軍之中,也不一定會死。我此前,幾回瀕臨絕境,落崖,墮火,一次都沒有生還,可是最後還是死而復生了,你快走,我不會有事的。”

觀音閣為一行人馬擋去了箭矢,外頭箭雨停了,可隨之而來的卻是逼近的搜尋聲。

雲浠借著火光看向程昶,他的目色認真而堅定,就是這雙眼,真不知是怎麽長的,這樣灼烈的九幽之火落到他如水般清冷的眸子裏,也要化作天邊一顆溫柔星,她這輩子大概注定逃不開他這麽一個人了。

雲浠道:“三公子說自己不一定會死,不一定會有事。可是,萬一這一次你沒有復生呢?我接受不了這樣的萬一,你可以拿你的命去賭,可是我,賭不起。”

觀音閣後已然出現了身著銀甲的敵兵,雲浠說罷這話,驀地退後一步,她高舉紅纓槍,高厲聲呼道:“崔裕,帶兵列陣!”

“是!”

兩千將士瞬間排開,饒是人數稀少也氣勢雄渾。

下一刻,雲浠忽然高喝了一聲:“宿台!”

烈火在觀音閣蔓延肆虐,雲浠足尖借著身旁的斷垣一點,騰空而起,紅纓槍上挑,順勢劈在觀音殿橫梁的相接之處。

橫梁經烈火燒灼,已然脆弱不堪,遭了這麽一下重擊,轟然坍塌倒落。火梁在程昶眼前瞬間砸下,幸而宿台得了雲浠提醒,早一步做了防備,帶著程昶頃刻退了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