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零章(第2/2頁)

他早已慌得沒了章法,此話一出,陵王便笑了。

陵王道:“我是起兵謀反的人,是通敵叛國的逆賊,在這些罪狀面前,皇子這個身份什麽都不算,你跟著我,也只會是逆賊。”

說罷這話,他不再多勸,任單文軒跟著自己,往南面山間的陡崖走去——自己已行到末路,哪還顧得上他人死活?

山中晨光熹微,卯時已至,臨近陡崖的一段路草木繁盛,枝葉在細碎的晨光中舒展。

本該空無一人的斷崖上立著數名武衛,為首一人身著玄青大袖袍裳,腰封上的一枚玉水色雖好,卻不如他一雙眸冷凈,他獨立在晨風中,整個人本來清寂異常,然而頰邊一段被烈火燒出的灰青斑紋,卻為他的眉眼覆上三分妖戾。

大概便是單文軒說的厲鬼吧。

陵王問:“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送堂兄一程。”程昶語氣疏淡。

“你其實,”陵王頓了頓,到底還是把困擾已久的疑惑問出口,“不是明嬰吧。”

昭元帝子息單薄,琮親王府的大公子過世後,便只余一個三公子,是以程昶與宮中幾個皇子雖只是堂兄弟,自小便走得很近。

尤其陵王鄆王與程昶年紀相仿,兄弟三人時常聚聚,那時程昶尚喊陵王鄆王“三哥四哥”,哪怕是在落水後,程昶覺察出自己是被堂兄之一所害,與他們走遠了些,也不至於性情大變。

陵王一直將程昶性情的轉變歸咎於失憶,如今看來,竟是錯了。

從前的明嬰,糊塗、莽撞,即便有所長進,也不至於淩厲果決至斯。

眼前的這個人,身上那份獨特的清醒氣質幾乎是異於這世間所有人的。

竟不知他從何而來,明明萬事漠然的脾氣,遇到不公,卻能在生死邊界苦痛掙紮,反抗如飛蛾撲火般壯烈。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若早知他不是明嬰,他不該與這麽一個人樹敵的。

可惜,沒有可惜。

程昶沒有答陵王的話,只問:“所以一直以來,你要殺程明嬰滅口,是因為他無意中得知了你曾經與塞北達滿二皇子合作,並試圖通過達滿的手,殺害五皇子程旭?”

然而陵王聽了這話,竟是笑了笑:“你果然不是明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