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幼安翻出前些日子從周津延搜刮來的書, 整理好了,準備一同帶給阮綰。

比起繡活,她覺得綰綰更喜歡看書。

“這個?”周津延在旁邊看著她收拾, 指指榻上的羅裙。

幼安搖頭:“還沒有繡好呢!”

她總繡得不好,拆拆補補的,裙擺一共十二只兔子, 到現在還剩三只沒繡好。

周津延揚了揚眉,幼安臉一紅,抱起包裹, 推他出去,嘟嘟囔囔地說:“哎呀, 來得及, 來得及。”

還有十日才到綰綰的生辰, 她肯定趕在這之前送給她。

周津延輕哂。

幼安捧著包裹,邁著小碎步跟在周津延身後, 心裏撓癢癢似的好奇,歪頭問他:“我們要怎麽進衛國公府啊?”

“爬墻!”周津延背著手, 放慢步伐等她。

幼安呆了:“啊?”

又見周津延不像在說笑的樣子,幼安為難地點點頭,那也行吧!

馬車在衛國公府後巷停下, 幼安被周津延牽著走,停在一堵墻外面。

周津延低眸看幼安惴惴不安的小臉,笑了一聲:“抱緊我。”

幼安有些手忙腳亂, 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周津延無奈拿了她手裏的包裹,握住她的胳膊勾到自己脖子上,摟著她的腰,越墻而上, 穩穩地落在地面。

幼安揪著周津延後脖頸不放,眼睛閉得死死的,直到聽見周津延的取笑聲,才睜開眼睛。

看著陌生的院子就知道到了衛國公府裏面了。

她靠著周津延,緊張兮兮地說:“我們會被人抓起來嗎?”

周津延輕拍她帶了暖帽的腦袋:“放心,已經打點好了。”

說完就見一侍女打扮的姑娘走過來,開口卻是男子的聲音,這是周津延臨時安排進來引路的。

幼安看看前頭的假侍女,再低頭悄悄自己這個假宦官,莫名覺得詭異,直到周津延抱她翻進阮綰院子才回神。

素月被突然出現在院子裏的幼安和周津延嚇到摔了盆。

周津延手指點點幼安的後背:“去吧。”

幼安被他推了幾步,回頭看他。

“我在院中等你。”周津延淡聲說。

幼安沖他笑笑,忙抱著包裹,跑到廊下。

素月闔上差點叫出聲的嘴巴,滿臉驚恐地看著幼安,幼安彎腰幫她撿起盆:“素月,你別怕,是我啊!”

素月放手拍拍心口,松了一口氣,接過她手裏的盆,福身請安:“娘娘大安。”

幼安擺擺手,扶了她一下:“綰綰呢?”

素月臉色突然暗了一下,放輕聲音說:“我們姑娘在屋裏呢!”

幼安覺得有些不對勁,素月勉強對她笑了笑,接過盆,帶她進屋。

屋內十分安靜,撲鼻而來的淡淡的藥味兒,幼安心裏微沉,不由得放輕了腳步,剛走進裏屋,就看到了臥在躺椅上的阮綰。

幼安手掌虛捂住嘴,眼睛突然瞪大,僅僅一個月,綰綰就瘦了三四圈,露在外面的面龐和手指沒有半點肉。

阮綰膚色煞白,閉著眼睛,安安靜靜的,身上蓋著白色毛毯,淡淡的黃昏暈光穿過窗欞散在她身上,透著一股不真實感,仿佛下一刻她就將隨著夕陽慢慢消失。

幼安感到無措,轉頭看素月。

素月臉上帶著難看苦澀的笑容,走到躺椅旁輕聲叫阮綰:“姑娘,娘娘過來了。”

阮綰眉頭微動,睜開眼睛,看到幾步之外紅著眼眶的幼安,沉寂無光的杏眼總算有了一絲微光,啞著嗓子,虛弱地喊了她一聲:“幼安。”

幼安眼淚跟著就下來了,僵著手腳走過去,坐在躺椅旁的杌凳上,小臉盛滿震驚,張了張嘴巴,沒有說出話。

阮綰撐著扶手,要坐起來,幼安忙丟了手裏的包裹,去扶她,碰到她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身體,眼淚不爭氣的湧得更快了,手指都在顫抖。

阮綰喘著氣,靠在椅背上,伸手擦擦她的眼淚。

幼安偏頭,握住她的手,哭著說:“怎麽這樣了呢?不是說只是輕微傷寒嗎?”

難怪這一個月,怎麽叫她,她都不去見她,原來她已經病得這樣厲害了。

阮綰抿唇笑,往日瑩白潤亮的面龐消瘦的厲害,看得幼安心疼。

幼安看素月:“請大夫了嗎?”

問完也不待素月回答,幼安就急慌慌地起身:“我去找大夫,很快就來,很快的。”

“幼安!”阮綰喘氣喘得厲害,喊她又使不上力氣,給素月使眼色。

素月跺跺腳,跑過去攔住她:“娘娘,姑娘看過大夫了。”

幼安停在屏風旁,紅著眼睛看阮綰:“我找的大夫醫術很厲害,讓他看看啊。”

阮綰搖頭,朝她伸手:“不用了。”

幼安哭成淚人,手背拂去下巴上掛著的眼淚,有些固執地站在原地。

“好姐姐,你來陪陪我。”阮綰軟聲央求。

幼安心裏疼得厲害,吸著氣,咬著唇,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