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幕(三更合一)(第5/7頁)

她用手用力地按了按眉心,趁著電梯下落的功夫,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你去叫人,把攝影組還留在酒店的幾位師傅全叫來。”

她算著警車預計到達的時間,穩了穩心緒,先給蘇暫打電話。

等待電話接通的時間內,她余光掃見電梯鏡中的自己後,似不敢確信那頹喪的人就是她,下意識擡眼,重新看向電梯鏡中。

鏡子裏,她面色蒼白,整個人猶如被抽走了精氣神般,微微佝僂著。耳邊陣陣忙音裏,她聽著自己大腦一片空白時如雪花降落的嗡嗡聲,似蜂鳴,一圈圈滌蕩開來。

她用力抿了抿發抖的唇,用指甲掐了掐掌心,挺直背脊。

她不能怕。

還要冷靜。

更不能露怯。

她是劇組的牌面,是指揮官,她的一言一行代表了劇組,也代表了千燈。

她垮了,劇組的意志也就散了。

她必須跟沒事人一樣,強硬、鎮靜、堅定,什麽都能解決。

沈千盞在給自己做心理暗示的同時,電話接通,蘇暫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急躁與不易察覺的不安,輕聲響起。

背景音裏是機場到達區機械的航班抵達播報。

嘈雜的聲音一下淹沒了她的思維,沈千盞大腦空白了一瞬,險些忘記自己為什麽要給蘇暫打電話。

她擡眼,看了眼即將到達的電梯,語速飛快地問道:“你接到人了沒有?”

“沒有。”蘇暫對沈千盞的情緒變動很敏感,幾乎是立刻發覺她的不對勁,遲疑著問道:“怎麽了?”

“酒店來了一批自稱是老陳家屬的人鬧事,你趕緊確認下。”

蘇暫正束手站在咨詢台邊,聞言,猶如挨了一記悶棍,“草”了一聲:“這幫孫子。”

他仰頭看了眼早已到達的航班號,心口躁得猶如有把火在燒,燒得他理智全無:“我現在就回來。”

他這句話無疑證實了酒店正在鬧事的這幫人的確是老陳的家屬沒錯。

沈千盞心一涼,感覺血液都被抽走了一半。

她閉了閉眼,交代:“行,路上小心,我這邊能穩得住。”

蘇暫嗯了聲,正要說“季總剛才半道就回去了”,話還沒開口,伴隨著沈千盞那端電梯到達的聲音,她把電話掛得幹脆利落,半點沒給他留說話的機會。

他空瞪著手機半晌,郁悶收線。

——

同一時間,沈千盞和場務兵分兩路。

遠遠的,她便聽見走廊上喧嘩吵鬧的爭吵聲,隱約還伴著女人的哭喊,尖利嘶啞,難聽得像是鳥聲亂鬥時的嘶叫,一片混亂。

她眉心不自覺的抽動了下,眼皮直跳。

快步走近後,沈千盞逐漸可以聽清女人在哭喊什麽。

“我們家可憐的三弟啊,你死了還遭罪啊。這群吸血的鬼,不能還你公道也就算了,還扣著你的遺體不給啊……”

“你們什麽居心啊,是不是就怕我們家屬去屍檢,戳穿你們的謊言!”

“沒良心的吸血鬼啊,要不是我們來了,你媳婦都要被他們給騙了!”

“這個什麽古鐘,要了你的命啊,索走了我的三弟啊。”

“殺人償命,快讓你們的老板出來!”

沈千盞的腳步一頓,一陣徹骨寒意從腳底直竄向頭頂。

她隔著一段距離看著房間內糾纏成一團的人群,以及紛亂不堪根本分不清哪方的現場,齒冷得一股邪火躥上心頭。

她轉身四顧。

目光觸及樓道安全消防位的滅火器時,動了下歪心思。很快,在考慮到非法使用的後果時,她很幹脆的放棄,轉而將視線投向擱在角落的一桶水和拖把上。

應該是清潔工準備打掃拖地,結果遇到兩撥人發生糾紛沖突,放下工具便走跑了。

她拎起水桶,步子邁得又穩又快,幾步靠近糾打在一起的人群後,她咬牙提起水桶,徑直潑過去。

這波無差別攻擊可謂是讓所有人措手不及,呆立當場。

沈千盞看了眼對方手中的長棍,確認沒有利刃後,心裏穩了穩。

顯然,這夥人是借機鬧事來索取賠償,並非真的要你死我亡報復劇組。確認這點後,沈千盞松了口氣。

她將手中的水桶往空地上一擲,發出一聲悶響。

這記聲音像是警鐘般,將雙方震醒。

似乎誰也沒想到,有人會橫空殺出來,以這種方式居中調停。

沈千盞站在門口,不怒自威。

她的眼神犀利,凝視人時自有一股長期掌握權勢的上位者才有的威壓。

人群不自覺的向兩側分開,給她讓出一條路來。

沈千盞路過坐在門口哭天搶地跟死了老公一樣矯情做作的女人,又看了眼拿著棍棒兇神惡煞的所謂的老陳家屬。

最後,她看向蜷在角落裏被打傷後去保護古鐘的場務。

要說剛才是為了這未知的武力威脅感到恐懼和無措,眼下真的站在了暴力沖突的現場,她反而生出無限的勇氣與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