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因為我們是一家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第2/10頁)

說著,永康就要拉那女的一起走。他走了,就回不來了!

我起身,抱住他的腿,“永康,你別走啊哎哎哎,我不能沒有你啊呃呃呃,我可只有你了哎呃呃。”我是真傷心,肝腸寸斷的,鼻涕都蹭了永康一腿。

永康拿手掰我,最後拿腳踹我胸,我咣當一下腦袋碰地,但手還是不放開他的腿。

“你別不要我呃嗯呃,我哪兒惹你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福子,你自己看看,你還有點女人樣嗎?”

面對我的位置,是一個立式空調,不銹鋼表面上映出一個女人的輪廓。妝花了,跟拙劣的臉譜一樣,雨水打濕的頭發,一張大臉,胳膊跟永康的腿一樣粗。啊,我好醜。

永康的腿從我的懷裏掙脫出來了,他罵罵咧咧的,“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你不走,我走!我不跟你一塊丟人。”

這次我沒去攔他,事實上也沒力氣去攔,我面無表情地對著立式空調,看自己表演高超的無表情流淚,漸漸癡迷了。

呀,妝哭得更花了。我得想點美好的事兒,不能這麽哭下去了。這麽想了一會,我似乎哭得更厲害了。

我站起身,開始做深蹲:一、二、三……深蹲一百次,你就不知道難過是什麽了。

〔二〕

“這點兒才吃?”

房東大哥見到我的時候,我正在廚房,盯著油鍋裏的一把蔥段。

你要在家跟死人一樣躺兩天,肚子都變平了,幾點吃飯都正常。

“要不一起吃點?”我問他。

大哥搖頭,我心安,面本來就不夠。

大哥陪我瞻仰了一會油鍋,多嘴,“你這油有點多吧?”

“蔥油面。”

“蔥油誰用大蔥炸啊,應該用小蔥!”

我也不好意思告訴他,咱北京人最要面兒了,我不能說冰箱裏只剩下一根大蔥和半袋龍須面,有蔥油面對付就不錯了。

“沒事,大蔥是小蔥的親戚,放在油裏都有點苦……人生本來就苦。”哎喲,說完我就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托物言志?自己長了抒情的臉嗎?

我吃面時,房東大哥跟我暢聊了一下燕郊房地產方面的前景:北京政府都要搬到通州了,地鐵都要修到燕郊,燕郊房價要漲,他手裏這幾套房子都會高價賣出去。

最後問到永康,“你跟你男朋友……挺好的?”

“嗯,好著呢。”哎,捉奸在床這事兒多臟啊,說出去汙了房東大哥的耳朵,沒啥可哭訴的。

“但有時候也不能太好吧?”

我心虛地想到房東大哥住樓下,我跟永康分手那天,我倆聲音太大,這隔音也不好。

“您聽到了?”我有點下不來台。

“聲兒都這麽大,能不聽到嗎?我說以前你倆也不這樣啊。”

“……最近吧,我倆有點問題。”

“春天也可以理解,叫貓的季節,人也發春,但這都快入秋了,你這夫妻生活,不分白天黑夜的,讓孩子聽到了怎麽辦?”

“您說什麽呢?”

“現在不好意思了?大白天的聲音那麽大,都大半年了!”

我打斷了房東大哥:“大半年了?”

“對啊,你們快活,白天也叫,晚上也叫,發春的貓也不帶你這樣的……”

我腦子迅速轉了一下。半年前,永康就不給我好臉,別說碰我了,晚上睡覺,都以我打呼為由,把我趕到客廳睡。性格也變得特怪,每次回來我不打電話報備,他都跟我發半天火。他有一張我的附屬卡,用錢還挺費的,那時我怕他找不著工作心裏有壓力,也不敢問錢花在哪兒了,原來我贊助的是劈腿基金呢。

麻利地跟房東大哥承認我就是他口中的那個女人後,我低頭哈腰送走他,我歡快地刷了刷碗,覺得永康真好。為了分手,永康把自己弄得特別渣,我都不好意思難過了。不不不,我不是在說反話,我是真心的。

本來我這人條件就不怎麽好,身胖胸小,面黑臉大,人家永康挺嫩的,小臉小鼻子小眼,遊泳遊出的好身材,挺招人稀罕的,又是學建築的,他跟誰好不般配啊,非跟我好。說實在的,當初我也騙了永康,我剛進雜志社當助理,就敢觍著臉忽悠他說我是時尚大刊的編輯,他被我這光環弄得五迷三道的,第一次跟我那啥的時候都特賣力氣,覺得自己身下躺著的不是一攤肥肉,而是路易威登、香奈兒、阿瑪尼……後來我的工資暴露了我的助理身份,他也沒說啥,熬了好幾個月才劈腿呢,挺仁義的。啊,那小三也愛幹凈,你看這家裏收拾的,比我強。樣子也不丟人,倆奶子挺棒的,而且也不是瘦姑娘,證明永康就愛胖點的姑娘,當初對我還有點真心,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