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因為我們是一家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第4/10頁)

剛才領頭罵我最兇、還推我幾下的那小兔崽子後退幾步,“你幹嘛,還要打人啊?”

抱歉了您呢,本人是北京一一六中學1996~2000年期間女子鉛球校記錄保持者,說實話,現場有人跟我動手,還真沒人能近我身。想到這兒,我臉上露出謎一樣的笑容,您還真多才多藝,但怎麽還混得這麽慘呢。

包括白蓮花在內的一幹人等,被我冒出的詭異笑容嚇住,經紀人叫,“保安!保安!”

真是,還是速戰速決吧。我從包裏掏出袋子裏的塑料碗,哢嚓一下扣在我腦袋上。沒錯,裏面裝的是麻醬。今天發揮得不太好,有些麻醬甩出了旁邊,不如扣白蓮花時那麽利落。

在場的人又愣住了,我抹了抹臉,視線分辨出白蓮花的方位,給白蓮花鞠了三躬。

“對不起,我錯了,不過這也算還上了吧。錯都是我一個人的,您別為難媛媛姐。”

內心略有點傷感,以後就沒機會再這麽近距離地接觸到這位一線當紅大媽了,so sad。

我轉身離開,在攝影棚前台小妹看傻帽一樣的眼神中,我依然處事不驚,“衛生間在哪兒?哦,謝謝。”

洗臉時,我一邊思索待會兒打車還是坐地鐵去牛街,一邊內心有一種慶幸加失落的情緒,跟事後煙一樣復雜。

剛才扣麻醬時,還是應該按照原計劃跪在地上,這樣更顯得有誠意點。其實我並不在乎白蓮花原諒不原諒我,我哪兒有那資格。我也沒那麽擔心媛媛姐,她哪兒輪得到我來照顧。我是扣給白蓮花的執行經紀人看的,當時人家看在彭松的面子上提點我,我沒表現好,鬧了這麽一出烏龍,不能就這麽甩甩手撤了。我知道剛才那一出挺傻的,這不怕,別影響彭松的人脈就成。

該做的事兒終於做完了,事情告一段落,可以後我的日子,該怎麽過呢?又胡思亂想了,打住,打住。

繼悲傷時做一百個深蹲後,福子再為您分享一個生活小tip。當你惆悵時,想想自己的存款……找個高档商場廁所裏的鏡子照照……好點了,還有臉裝林黛玉嗎?還是身殘志堅地去牛街買羊肉吧您呐。

〔四〕

大雜院裏,我家的房型算好的了,是個凸字形,我的房間是上面那個小口。說是房間,不如說是個比較深的壁櫥,拉個簾就算門了,塞張床就沒別的地兒了,上面的空間放滿了隔板,放著書和裝雜物的箱子。初中那年,最上面的隔板放了倆啞鈴,睡覺時不知怎麽就掉下來了——我命大,爸媽心也大。由此訓練出我打小睡覺就特安穩,從不翻身,沾枕頭就著,外面天翻地覆我也不醒,一覺到天亮。

所以,當媛媛姐、白蓮花和女魔頭仨人伸脖子瞻仰我的睡容時,我知道,但我也沒敢醒,睡吧。

歲數加起來快一百五十歲的成功女性們,坐在客廳,喝著下午茶,她們的談話內容,似乎是媛媛姐和女魔頭勸白蓮花原諒我。

白蓮花一臉無辜的樣子,“我也沒說封殺她啊,她誰啊,我誰啊,我能跟她一般見識?”

媛媛姐又是習慣性邀功的口吻,“你會喜歡她的,她采訪寫得可好了,你不知道,那麽多寫采訪的作者,就她用心寫,絕對不是行活兒,比如,我給你念一段。”媛媛姐念出我的成名作,寫小鮮肉的一段。沒啥文化的,就覺得特有文采,一水的形容詞堆積,各種比擬排比,把人物誇得沒影,正經記者出身的作者,看了覺得跟老太太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但鮮肉粉們愛得不行不行的。

“……然而他並不覺得他在歷史上的地位有什麽微妙之點,脫去功名與煩囂,只享受這一刻的寂靜……在傳奇裏的傾城傾國的人大抵如此。”媛媛姐念完結尾,張冠李戴地造句,“寫的真好,簡直繞梁三日。”

姐姐,我明明是模仿《傾城之戀》的結尾!這還看不出來。

然而主編女魔頭替我把白眼翻了,“福子的好,哪是她的文采啊,她來咱雜志這幾年,辦公室幹凈得連最勤快的保潔阿姨都被她慣得偷懶了,而且點餐時誰操過心,都是福子!”

“你們說的都不對,”白蓮花一貫不聽別人講話,“她特有耐心,那天采訪,換一般人早就慌了,她還堅持不懈地跟進……其實要不是她給我扣那一臉麻醬,我都有心把她挖過來當我經紀人了。”

爾後,三位成功女性又繼續吟誦著我自出生時就有的優點,我在床上聽得挺舒坦的。然而,當白蓮花誇獎我,說永康劈腿,我處理得很好時,我就知道,天快亮了,我這個夢應該醒了,醒來後,沒人能知道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