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看,你看月亮的臉(第4/13頁)

郝澤宇當然沒看到我編排的恐怖片,他炸著饅頭片說:“其實炸饅頭片特別難吃,剛出鍋的大饅頭,配新鮮的青蘿蔔,那才叫美味呢。”他臉突然亮了,“對了,我還有一個青蘿蔔!”

他從陽台上翻出一個青蘿蔔,還夾出來一條蔫大蔥,跟夾著一根金條似的,“有蔥!咱們炒饅頭吧,小時候我奶奶老做,可好吃了!”

炒饅頭很簡單,把饅頭切成塊,鍋裏放大量的豆油,用蔥花熗鍋,放饅頭猛炒,出鍋前加點鹽和胡椒粉。

下面是《美男廚房》的品嘗時間了。

先是炒饅頭。我這人特假,因此贊美詞庫特別豐富,但對待這道貌不驚人的炒饅頭,我只能用一個樸實的“香”來形容,“真香,蔥花的香味,跟混在饅頭裏的豆油香,水乳交融……”而辣炒海虹,也讓我贊不絕口,“海虹雖然不新鮮,但在酒味與辣味的顛鸞倒鳳之下,肉質竟有一種別樣鮮美,吃起來宛若舌吻……”

郝澤宇用手在我眼前晃悠,“你跟誰說話呢?”他順著我的視線看,“我家鬧鬼嗎,你往哪兒看呢?”

我瞪他,“別打攪我,我在練習當美食節目嘉賓呢!”

此時牛肉也好了,他把牛肉擺盤,推到我前面,“那你試試這個,這菜是我第一次做。”

我驚訝,“啊,你做菜不看食譜啊?”

“冰箱裏有什麽,我就做什麽。”

“那這菜得起個名字吧。”

他想了想,“既然第一個吃的是你,叫福子烤牛肉吧。”

名字雖然很淳樸,但吃上去,有一種初夜的味道……算了,吃東西期間就不講那麽色的事情了,反正福子烤牛肉美味到可以申請專利了!

我拿起青蘿蔔撫摸,那形狀讓人意猶未盡。

郝澤宇奪過去,洗幹凈,切成條,擺盤擺成一朵花,又拿起一個小碟,放入壽司醬油,擠了一點芥末,混了混當蘸料。

郝澤宇解釋,“拿蘿蔔條蘸了吃,有一種日本料理的感覺,我平時老這麽吃。”突然他笑了,“當然現在是這麽吃,以前我都生吃。剛出道時記者采訪我,你最喜歡的水果是什麽呀,我說青蘿蔔。”

“青蘿蔔不是水果。”

“那記者也這麽說,我一直以為是呢。小時候我吵吵著要吃蘋果,我奶奶就把青蘿蔔切成條,擺在盤子裏,擺得特高級。奶奶說蘋果不好吃,水果之中蘿蔔才好吃呢,又好吃又有營養。後來我才明白,奶奶那時候買不起蘋果,可你看老太太多要強,窮也窮得這麽高貴。我跟記者說完這段,丹姐連忙阻止,說這段掐了別播,太影響形象了。也是,我一直走的都是貴公子路線,誰會愛一個愛吃青蘿蔔的偶像呢。”

哎呀,我可不上當了,我一個助理,在新開發的美食節目《美男廚房》露露臉就行了,再也不會上王牌節目《巨星會莫名其妙地喪一下》當觀眾了。

我連忙轉移話題,“哎,你做飯這麽好吃,怎麽平時老吃泡面啊。”

“我討厭洗碗。”

“哎,巧了,我這人最愛洗碗了!”本來我想說這句話,後來想想這話有點越界了。大概同志們也覺察出我的變化了。丟圍巾那件事,讓我最大的反思是:老牛說得對,助理就是助理,郝澤宇對你再親,人家也是客氣,別把自己不當外人,那不是給郝澤宇添麻煩嘛。做助理,插科打諢搞熱氣氛就行,走心可就沒勁了。

老牛突然出現,嚇我一跳。沐浴後的老牛情緒好了很多,圍著兩塊浴巾——身上的浴巾圍成抹裙,頭上的浴巾卷成長長的浴帽,整體造型跟熱水器廣告模特出浴一樣,高貴得我等凡人無法直視。

我擋住眼睛,“老牛,有話好好說,別這麽穿啊!大夥兒都不容易!”

郝澤宇說:“我不給你準備換洗的衣服了嗎?”

老牛氣憤,“我穿內褲了。”他手裏拿著我爸那身運動服,“這衣服太醜了——哎,這麽肥,你哪兒來的?我看還是舊的呢。”

郝澤宇看看我,剛要說,我端起菜,“下酒菜做好了,咱們開喝吧!”

〔三〕

喝high了,每個人的表現都不一樣。比如我就捧著手機,面帶淫笑,給朋友圈曖昧的男人留言,給不熟的男人點贊。郝澤宇呢,就坐在那兒,臉紅得跟年畫娃娃似的,別人隨便說點什麽,他都樂。

對比一下,老牛就顯得很正常,喝多了,話多不鬧事,嘴裏翻來覆去就這老三樣:罵人都想騙他錢;罵白蓮花怎麽還不死;罵自己沒成為作家,現在做這麽沒文化的工作,還這麽胖,應該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