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

〔一〕

盡管我跟小松子說,我現在是最好的自己,我配得上任何人。可我一成不變地糟蹋著郝澤宇啊!我還是得變,減肥吧。

管住嘴,邁開腿,邁向更好的自己。我辦了健身卡,每天在跑步機上折騰一個小時,我開始不吃主食,中午只吃沙拉,過午不食,天天上健身軟件打卡,分享給別人看。Day1、Day2、Day3讓我感覺自己不用拉屎,身上有葉綠素,站在太陽底下就飽了。

我見人就問我瘦沒瘦,一旦對方說我變得更胖,我就很委屈,我減肥呢,你們這些瘦人就不能給我點鼓勵嗎?漸漸地,我聽不得實話,寧可別人騙我,說我又瘦了,也不想聽別人說我胖了。

公司有個實習生,背地說我是肥豬,以前我的個性會笑著撲上去掐他臉逗他,我現在會找茬把稿子甩到他臉上,以後娘的姿態罵他,“你會不會寫宣傳稿?還郝澤宇男友力爆發?兩百年前被人嚼過的套路你用郝澤宇身上,有沒有腦子!拿回去重寫!”

老牛本來挺喜歡這小孩的,後來轉正式員工時,我死活不要這個實習生,老牛問為什麽,我支支吾吾地說這孩子眼神老飄,看上去不像是正經人。

老牛點點頭,說福子姐您看著辦就行。聽他這麽說,我痛不欲生——老牛真的跟我生分了,他已經用“您、請、謝謝”等書面語跟我說話了。

在郝澤宇面前,我肆無忌憚地抒情,說我最美好的歲月,就是我當撰稿人,給老牛寫一百元一篇的宣傳稿時。還有我失業時,老牛主動借錢給我……

我沉浸在與老牛姐妹相互扶持的回憶裏,喃喃地念著《半生緣》的台詞:“我們回不去了。”

郝澤宇納悶:“你想去哪兒啊?減肥減出毛病了吧?”

我生氣了,撲上去,狠狠地咬他胳膊一口,本來是泄憤的,但我忍不住咬了第二口——好久沒吃肉了,人肉味也是好的。

他又痛又笑,以為我調情呢。

這讓我更加悲傷,我怒吼,“你不懂我!”

他笑著學著我的樣子,回吼,“我懂你幹嘛,我愛你就行了。”

我找彭松吃飯,說了這些,彭松嫌煩,說:“你和牛姑姑的事兒,彎彎繞繞的,他一個直男當然不懂。”

“那你為什麽能懂呢?”我問完,自己先恍然大悟,“也是,你又不是直男……”

他站起來就要走,“我覺得我還是跟你生分算了!”

我攔住他,“姐錯了姐錯了!我現在唯一的人生樂趣就是吐槽你性取向了,小松子你再不理我,我也沒什麽可活了。”哄了他半天,我還是最關心自己的事兒,問他:“你說,該怎麽辦?”

“按理說,牛姑姑本來就應該跟你生分,郝澤宇是他的搖錢樹,你是搖錢樹的女朋友,他有些話說多說少了,不是傷了他的財源嘛,好姐妹要多少有多少,能賺錢的藝人,他就這麽一個,不跟你客氣,他也太不專業了。”

我哭喪著臉,“在我心裏,我永遠是老牛的奴婢啊,日月可鑒。”

“行了,你這點小事也別麻煩太陽月亮的。他要真能一直跟你客氣,我也高看他!就他?一輩子都學不會口蜜腹劍的,就一直腸子,他也就跟你裝幾天,你就等著他大罵你賤貨吧。”

我雙手合十,“希望這一天早點到來,老牛好幾天不罵我,我皮都癢了。”

“你欠罵早說啊,我來罵你啊,還什麽小宇不懂你?咱爸媽都不懂你,我認識你這麽多年,我還不懂你呢,你憑什麽要求人家懂你?”

“可他是我男朋友啊!”

“你這就是沒事找事兒了,你以前那些小男友,他們何止不懂你,他們還不理你呢,你還不是特樂呵地當賠錢貨呢,碰到郝澤宇這種好脾氣的,你臭毛病就多起來了?”

“這可不是我找茬,那些前男友,一開始也沒對我這麽好啊。可你看郝澤宇,以前我放個屁,他聞著味都能知道我想什麽,可我倆一在一起,他智商就下線了。我嘴巴都說幹了,他卻還歸結到我減肥減得心理出問題。”

他從我的話裏找出了新聞點,頗有興趣,“減肥?喲,您還減肥呢?”

“我天天在朋友圈減肥打卡,你看不著啊?”

“看不著,早把你屏蔽了。”

我火了,“憑什麽呀!”

“不想看你那些朋友圈,你看看你發的什麽呀,天天跟自己精神喊話,狗厭人憎的。你最近精神狀態真心堪憂,以前你挺高興的啊,可跟郝澤宇在一塊之後,你敏感極了,天天悲天憫人,看著特喪。我就納悶了,小宇對你不錯啊,你日子也挺順心的,這病從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