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別忘了北京城寂寞的角落裏,野胖子也能有春天

〔一〕

我睡懵了,醒來時,萬念俱灰。我在哪裏?發生了什麽?我還活著嗎?然而我一開口卻是:“是不是該吃飯了?”

一個男聲響起:“嗯。”

我擡頭一看,我在車後排座,枕著郝澤宇的腿,他的腿上都是我的口水。我擦了擦嘴,拿袖子蹭了蹭郝澤宇的褲子,繼續躺在他腿上。我得想想,最近發生了什麽。這日子跟偶像劇似的,我的貧民大腦有點承受不住。

哦,想起來了。這是從機場去我家的路上。上次從哈爾濱走,我們沒回北京,直接去的巴厘島,把那網劇剩下的拍完,年三十這天我們才趕回北京。這一覺睡得我差點把這一個月發生的事兒都忘了。這間接反映我歸心似箭,想趕快把郝澤宇帶給爸媽看?哈哈。

郝澤宇看著窗外,手卻無意識地捏著我的臉,我逗他,拍他手,“幹嗎呀?雖說我臉胖吧,但你也不能把它當核桃把玩啊。”

他笑了,手還是在捏我的肥臉。

我明白,他有點緊張。人人都會緊張,可他緊張起來,怎麽這麽好看啊。我坐起身來,安慰他,“沒事,我爸媽又不會把你吃了。”

“你怎麽跟你爸媽說的?”

“我就說,今年年夜飯,我帶個驚喜回來。”

他還是擔心,“你爸媽要是不喜歡我,該怎麽辦啊?”

“會有不喜歡你的人嗎?”

他還真想了一會兒,“你剛帶我的時候,很難喜歡我吧?”

我卡殼,轉移話題,“我爸媽怎麽可能不喜歡你,我們家最喜歡占便宜了,他們閨女占了這麽大的便宜。”

我故意打岔,這讓他有點放松,他也笑,“是我占你便宜吧,你家還有四合院呢。”

我翻白眼,“四合院?那是大雜院,往多了說就40平方米,還沒有廁所,條件特差。”

他傻乎乎地說一句,“那我明年好好賺錢,買個真的四合院讓你住。”

窗外有人放鞭炮,他看向窗外,“時間真快,去年這個時候,你快來我家給我買麥當勞了。”

我推了他一下,“怎麽感覺你又要喪了。”

“現在太美好了,好得不像是真的。”他看看我,“剛才我也挺困的,可我不敢睡,怕萬一這是夢,醒來之後,又是我一個人過年,該怎麽辦。”他又開始玩我的手指,一只只捏,“一直這樣就好了,車就這麽開著,一切都不會變。”

我正要說話,司機師傅打斷他,“那可不行,我還得回家看春晚呢。”

我跟師傅說:“他開玩笑呐。”

師傅說:“年三十的,都高高興興的,回家還不高興?”

“師傅您這話說得真好,回家還不高興?”我抓住郝澤宇的手,“咱們回家。”

師傅又說:“小夥子,你是演員嗎?我看你特眼熟……”

完了,忘記跟演員談戀愛的劣勢,就是會被路人認出。那個“不”字,我正要脫口而出,這師傅嘴可真快,再一次地打斷我。

他說:“我想起來了!你演過《還珠格格》,爾康是吧!”

郝澤宇笑了,“那可不,那是我1996年演的。”

我快進家門,還有點氣這事兒——我家郝澤宇的鼻孔有那麽大嗎?

〔二〕

爸媽見到郝澤宇,的確很驚喜,二老讓郝澤宇隨便坐,弄得郝澤宇跟得痔瘡似的,站站坐坐,有點尷尬,他也不知道叫爸媽什麽,只好拉出行李箱,拿禮物。

媽這人特假,不等郝澤宇動手,自己就拿了,狂誇,說這水這霜這面膜真好,還配個袋。

“媽,那是郝澤宇的洗漱包。

媽假笑,又拿起那件貂皮,一邊愛不釋手,一邊往郝澤宇那邊推,說太貴重啦這不合適。

“媽,那是他送我的!”

媽說更不合適了。

郝澤宇特誠懇地說:“沒什麽不合適,我們東北男的,就愛給自己的對象買貂。”

我一臉羞澀,秀恩愛(秀男朋友有錢)秀到爸媽這兒來了,真不好意思,嘻嘻。

爸媽互看一眼,媽問:“你對象誰啊?”

“我啊,”我有點小羞澀,“媽,東北管女朋友,都叫對象。”

屋子突然靜了,只剩下雞賊在郝澤宇的腳邊嗚嗚轉悠,意思是你抱抱我啊。

媽一腳把雞賊踹到一邊,雞賊嚇得嗚嗚叫,意思是媽呀你踹我幹嘛呀!

爸開口了,“什什麽時候的事兒?”爸怎麽著急了——他一著急就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