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舊 十   攝魂離魄(第3/9頁)

禹宣慢慢地說道:“說到這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什麽?”

“我知道有一個人,或許能與宮廷扯上關系,拿到鴆毒。”

黃梓瑕立即問:“是誰?”

“齊騰。”

別說黃梓瑕,就連李舒白都立即警覺,問:“齊騰與宮中人有接觸?”

“這個我倒不知道,但前幾日瑯邪王家那位王蘊來了……”他說到這個名字,不免看向黃梓瑕。

而黃梓瑕正在情緒低落之際,所以只是神情略微閃爍,然後便靜等他說出下面的話。

禹宣遲疑了一下,然後又說:“前日,齊騰帶他過來拜訪我。我才知道,原來齊騰的母親姓王,論起來,他是王蘊的遠房表哥。”

黃梓瑕點了一下頭,自言自語:“王家……”

王皇後便在宮中,若有心的話,自然可以接觸得到。

李舒白在旁沉吟片刻,只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她,眼中卻是更為復雜的神情。

黃梓瑕知道他的意思,王蘊到成都府找禹宣,當然不可能是為了朝廷或者王家什麽事,唯一的原因,只有一個了。

想必當時的情形,會十分尷尬吧。

黃梓瑕也不知自己到底心裏什麽想法,只覺亂得沒法理出頭緒來,也只能仰頭望著高不可攀的藍天,長長出了一口氣,對禹宣說:“多謝你告訴我此事,事關重大,我先去衙門找周子秦商量一下。”

“稍等一下。”禹宣將水桶和水瓢等都拿到園門邊的小屋,歸置好後跟著他們一起出來,說:“我也想去,聽一聽此案的進展。畢竟,你說這個案子,或許與我義父母一案有關。”

黃梓瑕點了一下頭,李舒白也沒有反對的意思,三人便一起出了晴園。

黃梓瑕想著今日沐善法師的事情,遲疑著,終究問:“禹宣,我問你,你知道沐善法師或許會……攝魂術的事情嗎?”

禹宣皺起眉,愕然問:“什麽?”

“或許你不信,但剛剛在他的禪房,他確實想要從我這邊探究什麽,”黃梓瑕靜靜地看著他,端詳著他臉上的神情,說,“成都府的百姓都說沐善法師佛法無邊,普度眾生——可其實,這些所謂的神跡,或許都只是他攝魂術的力量。”

“攝魂術……”禹宣張口想要說什麽,但卻又停在了那裏,一動不動,靜靜地,只有呼吸漸漸沉重起來。

李舒白見他呆愣在當場,便說道:“攝魂術是西域傳來的一種術法,據說武後時期曾有妖人入京,可以在看人一眼之時,便讓那人不由自主地癲狂,也有宮人被他迷了魂,暗夜潛入武後寢宮,企圖行刺,幸而武後身邊的上官婉兒抓起一把匕首,拋擲而去擊殺了刺客,才護得武後安全。後來狄公狄仁傑破解重重疑團,揭露了妖人攝魂術,事情敗露之後,那西域妖人企圖反抗,被亂箭射死。自此之後,似乎就沒再聽到世間還有誰會攝魂術了。”

黃梓瑕點頭,對禹宣說道:“是,而沐善法師,似乎就是個中高手。所以,雖然沐善法師尚無劣跡,但你日後與他交往,也可多加注意,免得為他掌控。”

禹宣默然點一點頭,卻不說話。他臉色蒼白,此時日光照在他的面容上,他的肌膚似乎帶一點透明的瑩白色,格外鮮明。

他不聲不響,跟在他們的身後許久,然後終於出聲叫她:“阿瑕……”

黃梓瑕回頭看他。

他欲言又止,那蒼白的面容上,滿是猶豫遲疑與後怕。許久,他才說:“我之前曾和你說過,我有個東西,想要請你看一看。”

黃梓瑕點頭,問:“是什麽東西?”

他指指南邊不遠,說:“就在我書房之中,若你現在有空,可以隨我來。”

黃梓瑕看向李舒白,見他點了一下頭,而禹宣見李舒白首肯,什麽也沒說已經轉身,向著自己的宅子走去。

成都歷來多俊才,為激勵士子上進,各縣鄉都有獎勵。成都府學子考取舉子之後,官府會分派宅邸,並每月供給銀錢,以資勸學。

禹宣未到十九歲便成為成都解元,風頭一時無兩。雖然黃梓瑕的父親十分不舍,但還是讓他到自己分到的宅邸中生活——可能也是因為,父親覺得女兒畢竟有未婚夫,長到十五六歲還與禹宣感情親密,總是不好。

官府為禹宣修建的住宅,在城東涵元橋旁。門前垂柳小桃夾岸而栽,如果在春天來的話,會是非常美好的景致。

黃梓瑕不記得自己曾多少次來到這邊,輕叩門扉。但她知道自己是世上除了禹宣之外,最熟悉裏面布局的人——從大門進去,是粉墻照壁,後面天井狹窄,挖了四五尺見方的一個小池,裏面睡蓮長得蓬勃,如今夏末,應該正是花開得最好的時候。池後,便是堂屋。左右廂房,抄手遊廊。再後面就是後院了,三間房打通,書房與臥室都連在一起,只用書架隔開,一屋坦蕩開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