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孤寡誘惑(第2/7頁)

夏惠看他,微一揚眸,奇怪地:“豫侯剛到,穆侯此時卻要走?”

晉穆側眸瞅了瞅無顏與我,眸光流轉,滿目秋水橫空的明澈清朗。“他既來了,我自當該走,免得在惠公的地方鬧出什麽亂子,天下就有得笑話了,”晉穆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臉上,別有深意地一笑後,眸色不知為何倏然暗了下去,嘴裏輕聲道,“往後還長,總有機會的,對不對?”

情知他最後一句是問我的,情知他的話裏的愧疚和歉意,情知他只是要我點點頭便是當作原諒了他,可偏偏,我就是動不得,只靜靜地望著他,心裏想起那夜阿姐的死,還有她腹中那尚未見天的孩子……

恨你不能,怪你不行,今後若要再見,我真不知如何面對你。不自禁地,我顫微著唇角,終是閉上眼睛輕輕搖了搖頭。

耳畔猛聽得他朗聲長笑,這笑聲有些異樣,落寞徹骨,倦怠蒼涼,聽得我的心倏然緊縮。

緩緩,當那笑聲停歇時,我睜眼,入目只瞧見眼前琉璃燈色下那襲金衣尊貴耀眼,風拂衣動,裾紋翻滾,那人的身影宛若定格在滄海暗夜下一抹欲飛而去的孤雲,風雅飄逸,任性張揚。

而此刻,晉穆正笑望著息朝,眸子明粲若素:“至於上午穆和丞相說過的晉國購買賑瘟疫的藥材一事?”

息朝頷首,抱揖:“老夫三日後回鳳翔城,十日內定可將那批藥材運抵安城。”

晉穆還揖,笑道:“有勞丞相。還有委托楓三幫我籌備上等金銀為晉鑄新幣一事,子蘭貪玩懶散,有勞惠公再幫我叮囑他一聲,一個月後,穆在安城等他。”

夏惠定聲:“放心。”

晉穆未再多一句便轉身步出亭外,階下,一名黑袍男子正等候著。

“侯爺。”

“怎麽?”

黑袍男子皺皺眉,看著亭中諸人,遲疑一下,湊近晉穆耳邊低聲道了幾句話。

晉穆身形倏地一怔,而後身子迅速閃出,金衣轉瞬不見。

息朝望著,忽然感慨:“看來晉國當真生事了。”

無顏凝了凝眸,絲毫不意外,只勾唇一笑,笑顏風流,魅惑橫生。

夏惠突地轉眸瞅向無顏,聲音冷冷地:“和豫侯有關吧?”

無顏抿抿唇,負手身後,俊臉微揚,漂亮的鳳眸睨起來,目色隱動間光華淺曄:“是嗎?我還以為只和惠公您有關。”

兩人對視片刻,終是各自掉轉了目光,神色一瞬古怪非常。

我心中暗嘆:不必敲測試探了,分明是兩人都有份。只是不知道晉國這次出了什麽亂子,我認識的晉穆,似乎還沒有一次離去得如此匆忙著急,完全不符他掌控一切的淡定從容。

我蹙蹙眉,轉眸看著那夜色下逝若流星、迅疾劃過江上迷霧的白帆,心中一時說不清到底是什麽滋味。

陡然空中響起一聲銳利的鳴嘯,一道明紫亮光斜斜飛過天際,華貴神秘的色彩一時漫天飛灑,頓時耀得冷月無色。

息朝道:“紫衣衛的訊號,伯繚到莊了。”

聽到那人得名字我心中便一凜,目寒,一抹恨意緩緩自心底蔓延至骨骸血液,悄悄地,怒然燃燒著。

無顏拉住我的手,幾不可聞地輕輕嘆了口氣。

夜幕沉沉,花暗樹陰,縱是蓮燈盞盞,也只是照得遍地側影浮浮,不見有多明亮,反而讓人瞧著更覺得夜色太濃太黑。

偏廳裏,明堂高燭,燈火輝煌。幾名身著青色紗裙的侍女正布置著食案酒肴,見到夏惠時,皆雙膝跪下,柔柔低頭。管弦絲竹聲自廳側傳來,南國明快柔媚的調子,聽入耳中時,不覺有多美妙,反而聽著讓人心煩。

夏惠皺眉,似乎和我一般不愛聽這曲調,言辭冷冷帶著股不耐煩:“別奏了,都下去。”

諸樂師忙起身,叩首,無聲退下。

息朝早在離開涼亭時就不知去向,夏惠也不忙入席,只領著我和無顏一路往廳裏走,繞過一道長廊,步入一間看似該是書房的地方。

“豫侯請。”

“不妥,還是惠公先行。”

兩人此刻謙讓得實在是有禮莫名,遲遲佇在門前不動,我看了他二人一眼,也不作聲,擡步便自他二人中間穿過先行走入了書房。

身後兩人默了片刻,然後忽聽夏惠對無顏道:“豫侯,這丫頭……”

無顏淡淡一笑,截住他的話,問:“不好?”

夏惠又默,半晌低聲:“很好。”

沒頭沒腦的對話,我聽聽就罷,也懶得理他們。

書房裏等著兩人。

一人緋衣,年輕俊秀的臉上笑意玩世不恭,身子軟軟倚在墻壁上,渾身慵散著,仿佛沒了骨頭。雖面容陌生,但那雙正把玩著一個瑪瑙杯子的手卻看得我一怔。如此細膩白皙勝過女兒纖手的男子我生平只見過一人,那便是在邯鄲聚寶閣有過一面之緣的楓子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