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涼如水,鐘華甄頸邊的的呼吸卻熱得讓她合不上眼。李煦的手壓在她小腹,也不蓋被,仗著自己年輕氣盛火氣旺,不怕著涼傷風。

她心嘆口氣,慢慢挪開些,他無意識哼兩聲,鐘華甄輕握他手腕,他聲音又小了些。

她慢慢坐起來,手收回來,抱起蜷縮的雙腿,透過淡亮的月光看李煦這張俊俏的臉。

他睡得很熟,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她會對他做什麽。

她也確實從來沒害過他,以他們二人的關系,就算出了事,她會護住的人也是他。

鐘華甄在路老說那番話時,有過那麽一丁點的動搖。

李煦而立之年便已經是旋轉乾坤,橫掃千軍的鐵血帝王,是完全不同於現在的存在,僅憑神武帝三字便能嚇得敵軍落荒而逃。

縱使各類史書上說他殘暴虐敵,手段狠毒,可或多或少,都會提上一句他那些以少勝多的有名戰役,兵書更是將此些奉為經典,提筆贊美,堪稱一絕。

她的奢求並不多,不求建功立業,也不求留名青史,只想護住長公主和侯府。如若可以,她或許能借孩子以求他庇佑侯府。

可權衡利弊之後,還是覺得不能留。

李煦不是那種輕易就被束縛住的人,不相幹的血緣之情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麽大不了。

如果現在跟他說一句那個婢女有了身孕,他只會隨口一句打掉,一年之後和他說婢女生了孩子,以他的手段,母子都不會留,單純只是因為他覺得低賤下人不配生下他的血脈。

長公主對張家的恨意刻在骨子裏,這些年抄經念佛也沒下去,和先皇後扯上關系的事,她不會高興。

鐘華甄下巴輕靠膝蓋,路老沒可能在這種時候撒謊騙她,他對她父親忠心耿耿,在她小的時候便常與她提及威平候的威武戰績。

如果他比長公主要先察覺到什麽,不太可能什麽都不說,又或者是事情藏起來,比說出口更加安全。

她輕垂眸眼,縮在墻邊。離李煦登基沒有幾年,皇帝近年身子總有不舒服,禦醫備了一堆,他那病是體內出了問題,治不了,只能養。

鐘華甄這些年得的寵愛不是假的,皇帝從未虧待過鐘家,甚至事事偏倚,連進東宮做太子伴讀,都是兩方獲益的做法。

她呼出口氣,心道也罷,就算不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事情都沒發生,做好準備防患於未然。

夜晚安靜祥和,她手撐著被,打算下床給李煦讓位置睡時,發現李煦揉著眼睛正在看她。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醒的,邊揉眼睛邊坐起來,打哈欠問:“想起夜?”

李煦離她有些近,鐘華甄雙手撐在床上,又緩緩坐回去,她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你在這睡吧,我去找南夫人。”

“找她做什麽?你大半夜不睡覺,還想去擾別人清夢。”

她不動聲色攏住胸前衣襟,道:“我剛染病,不便同你睡一起。”

“我都沒開口,你瞎想什麽?好好待著,不許走,”李煦手撫上她的額頭,覺得冰冰涼涼,嘖嘖兩聲,“腎虛體弱之症,怪你婢女。”

鐘華甄無話可說,他最多只會一些受傷的包紮之術,要是在這種灰暗環境下只是摸她額頭就能診斷出她到底有什麽病,那他醫術該比學醫幾十年的老大夫還要精湛。

事實上他連醫書都沒看過幾本。

李煦也不害臊,繼續問:“什麽原因生的病?”

鐘華甄把他的手拍掉,說:“今天吹了些風,回來時沒注意,暈了片刻,現在已經無礙,你整日來我這裏做什麽,我又不是不會去東宮。”

屋內安安靜靜,只有他們兩個說話的聲音,今天月色很好,敞亮幹凈,鐘華甄都能隱隱約約看清李煦的表情。

“你這身體真的不行,太弱了, ”李煦盤腿坐起,“日後要是隨我上戰場,最多只能窩在營帳裏。”

鐘華甄一頓,視線看著他,微微皺眉,“大司馬有動靜?還是你發現了什麽?”

他說話總是沒頭沒腦,但從他口中說出的話,都不是廢話。

李煦撐頭看她,雖看不見她現在的模樣,可嬌嬌弱弱的身形卻還是感受得到,即便沒什麽男子氣概,但不管怎麽看都不厭倦,身上還香香的。

他隨口問:“你可知我為什麽把鄴城圈起來?”

鐘華甄頓了頓,猜一句:“因為河運的事?”

“如今天下不平,你父親死後,不服父皇的諸侯心思慢慢起來,鄴城有條專門的皇家河道,寬大速度快,這些年開的次數比其余時間翻出一番,”李煦挪動自己位置,與她靠得更近些,他覺得這裏只有她身上的味道最得他喜歡,“京城的事要解決,但這仗,也是遲早是要打的,不能依次來。”

李煦與她離得太近,鐘華甄攥住衣襟的手心都出了汗,她轉過頭避開他,蹙起細眉道:“你要說事便好好說,離我這麽近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