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檐上書(第5/8頁)

魏於藍點頭:“不錯,這幾年來我刪刪減減,已臻完善,若能施行,於國定是幸事一件。”

“原來,原來你曾經日思夜想的就是這些?”

龔清漪擡頭,滿是驚喜欽佩,魏於藍笑了笑,沒有說話。

事實上,這只是他的第一步,但只要能打開一個豁口,後面的路便好走多了,他的同行者也必然會越來越多,直到那一天,才算真正的功德圓滿。

他不為一己之私,所謀的,只是天下寒士的一線機會,一線能與貴族平起平坐,改變命運的機會。

(七)

魏於藍希望龔清漪能同他一起遊說書院學子,以及他們背後的家族勢力,龔清漪依偎進魏於藍懷中,靜靜聽著他的心跳。

“你知道嗎?我曾經同父親說過,你日後必成大器,這麽多年來,我一直知道自己不會賭錯,而你,果然也沒有令我失望。”

魏於藍攬住龔清漪,一時感慨萬千:“能與心愛之人攜手並進,共襄志同道合之事,乃魏於藍三生有幸。”

遊說計劃這便浩浩蕩蕩地展開了,到了此刻,魏於藍多年來積累的人脈和好名聲便派上了用場,等到一輪遊說完畢,書院已經有一大半學子站到了他那邊——

這個時候卻跳出了一人,打破了整個計劃。

那便是龔清漪的父親,頑固守舊派的領頭人,龔太傅。

書房裏,龔太傅聲如洪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真當打著鞏固貴族的幌子,就能欺瞞過所有人嗎?”

魏於藍垂手而立,一言未發,任由龔太傅指著他鼻子怒喝道:“你現在是哄得那些王孫貴女團團轉,讓他們個個對你推崇不已,支持你這荒謬的變革,等假以時日後,他們發現上了當,你會有什麽下場,你知道嗎?”

“祖宗之法不可變,寒門就是寒門,貴族就是貴族,螢火不可與日月爭輝,你不要再異想天開了!”

門外的龔清漪聽得心驚肉跳,許久,裏面傳來魏於藍平靜的聲音:“我不也是寒門子弟嗎?師父也認為我不如他人嗎?”

“你是你,是魏於藍,是我龔家的乘龍快婿,怎麽能一概而論!”

“可寒門不會只出一個魏於藍,況且……”

“啪”的一聲,有什麽重重砸在了腦袋上,粗暴地打斷了爭論,龔清漪嚇得趕緊推開門,只看到龔太傅拿著一方硯台,目眥欲裂:“滾!你給我滾!”

鮮血自魏於藍頭頂流下,他背脊挺直如竹,一動未動,目視著龔太傅,依舊一字一句:

“寒、門、不、會、只、出、一、個、魏、於、藍。”

“你!”龔太傅提起硯台還要再砸,龔清漪趕緊上前攔住,她淚眼朦朧,抱住魏於藍就往門外拖,“先別說了,我去給你上藥……”

“你要再同他一起胡鬧,就給我滾出龔家,我龔家丟不起這個人!”

龔太傅在身後怒聲吼道,魏於藍的腳步一頓,不顧龔清漪的拉扯,轉過身,遙遙望向龔太傅,一張滿布血汙的臉,在燈下忽然笑了。

“師父,假以時日,不是那些學生發現受騙了,而是大梁已經擯除偏見,寒門貴族濟濟一堂,共同為國效力,不分彼此,你敢與我賭一次嗎?”

(八)

說賭就賭,龔太傅似乎與魏於藍杠了起來,他也開始四處遊說學子與背後的家族勢力,還提出約定日期,舉行一場書院內的公投,想用這種方式快刀斬亂麻,將魏於藍那點剛剛萌芽的變革之火掐滅在搖籃中。

一夕之間,變革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攔,即便學子們再想支持魏於藍,也擰不過家中長輩的授意,不知不覺裏,局勢已經完全倒向了守舊派那邊。

夜風呼嘯,屋裏又黑又冷,魏於藍坐在窗邊月下,久久未動。

他頭上的傷還未完全好,留著一道淺淺的疤痕,龔清漪提著藥箱輕輕走了進來,一時有些無法適應屋中的黑暗:“為什麽沒點燈?”

窗下那道背影一顫,將手中木匣一蓋,掩入袖中,嘶啞著聲音道:“我,我想靜一會兒。”

龔清漪毫無所察,只是緩緩走近,坐在了那道身影旁,靠在他肩頭,淚水無聲滑落。

“無論公投結果如何,我都會陪著你的,等到事情一了,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魏於藍沒有動彈,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背影,他怔怔地望著虛空,好半天才長長籲出一口氣,似乎下定決心般,猛地攬過龔清漪,將她往床榻上一推。

簾幔飛揚,暖香繚繞,魏於藍仿佛飲醉了般,胡亂地吻著龔清漪,一邊還伸手去解她衣裳,唇齒間溢出不明的囈語:“好,我們成親,你不要離開我,永遠都不要離開我,我會成功的,你信我……”

龔清漪從未見過魏於藍如此失態的模樣,她一驚之下就想坐起,卻被那只手又大力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