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嚴兄

鄭蕓菡睡著,翻身時覺得被子裏濡濕難耐,手腳開始翻被子。

才剛一動,就被一雙手輕輕穩住。

鄭蕓菡熱醒了。

還沒睜眼就嗅到淡淡的甘松香味道。

是二哥。

睜眼,鄭蕓菡瞧見鄭煜澄身上朱紅公服未除,坐在靠床頭的胡椅上,不知道守了多久。

鄭煜澄發現她睜眼,溫聲道:“吵醒你了?”

鄭蕓菡搖搖頭,又要將手鉆出被子。

“汗還沒發完,老實些。”他輕輕按住被角,到底不再是小時候,避了男女之諱,沒再碰到她。

鄭蕓菡乖乖忍下來,歪頭與他對視。

見她清醒,鄭煜澄說:“你院裏多了幾塊極品紫檀木,今日是去給父親準備賀禮了?”

鄭蕓菡嗓音略沙啞:“二哥下了戶部侍郎的值,又上了金部郎中的任不成?怎麽我這裏多個什麽少個什麽,你都知道呀……”

鄭煜澄撈過身邊的一方冊子,“方才守著無聊,翻了你的賬冊。”

鄭蕓菡心中哀嚎,捏著被褥一點點上移蓋住臉。

鄭煜澄捏住被角,又慢慢扯下來:“這樣捂著不好。”

他將賬冊攤在腿上,指著其中兩處類目:“上次已經告訴過你,這兩處分類不明晰,稍有不慎,易重復入賬,你還沒有改。”

“還有這處,這樣列不易算總數,書寫時應工整對應。”

又翻一頁,他輕笑一聲:“這個更好,連數都寫錯了。”

袖子被拉住。

鄭煜澄側首,只見自己的半截袖子都被扯進了被子裏。

扯袖子的人臉蛋泛著病態的紅,一雙眸子因為剛剛睡醒清明透亮:“二哥,我此刻其實不太舒服……”

所以你就暫時讓我忘了這些吧。

“不舒服就喝藥。”冷聲傳來,鄭蕓菡嚇了一跳,松開手裏的袖子。

她睡在房中,床前有屏風遮擋,鄭煜堂負手立在屏風另一側,身影於真絲屏上若隱若現。

真兒越過屏風,端進來一碗熱乎乎的湯藥。

“姑娘,用藥了。”

鄭蕓菡無助的看著二哥,鄭煜澄沖她一笑,合上賬冊,將喂藥的位置讓給婢女,繞過屏風出去了。

有鄭煜堂一屏之隔盯著,真兒和善兒都不敢由著鄭蕓菡胡來,哄著她將那碗極苦的湯藥喝下去。

鄭蕓菡最怕苦,哪怕是有鄭煜堂盯著,仍是在飲下一大口後幹嘔起來。

婢女為她拍背順氣,鄭蕓菡忍淚嘟囔:“這藥好像格外苦……”

屏風那一側傳來冰冷的男聲:“路過廚房,幫你加了點苦膽汁。”

話是玩笑話,但裏頭的幹嘔聲卻是變得更大了。

鄭煜澄去而復返,剛好聽到這番對話,他笑著越過屏風,將一盤蜜餞輕輕放在擺藥碗的凳子上,示意婢女稍後給她喂一些:“喝了藥繼續捂著發汗,待到發熱稍緩後,再請大夫來看診。”

兩個婢女認真記下,鄭煜澄便退出去了。

“大哥還沒有用飯吧。”

鄭煜堂眉頭鎖著:“無妨。”

剛好鄭煜澄的飯食送到了嘉柔居,他說:“我讓人備了送來,一起吧。”

真兒將鄭蕓菡喝完的空碗端出來,鄭煜堂掃了一眼,眉頭微松,轉身出去了。

鄭蕓菡被藥汁苦的五味全失,連蜜餞也不頂用,生無可戀的睡下了。

鄭煜堂和鄭煜澄到嘉柔居的小廳用飯,鄭煜澄順道說了紫檀木的事情。

鄭煜堂剛提起的筷子就愣住:“身為侯府千金,賀禮派人準備就好,需要她親自折騰?為父親買壽辰賀禮要這麽大的陣仗,他日備嫁妝,豈不是要先點兵十萬?”

鄭煜澄笑起來:“人沒事就好。”

兄弟二人未再多言,簡單的用了些飯食,又折回去看鄭蕓菡。

她已經又睡一覺醒了,婢女去請大夫來復診,她就清醒的窩在被團裏。

鄭煜堂越過屏風進去了,這次換鄭煜澄在外候著。

鄭蕓菡眼珠子正滴溜溜的轉悠,腦子裏算著檀木床的趕工時間,目光一瞥瞧見站在床邊的人,思緒瞬間凝固。

“大哥。”

鄭煜堂一身常服坐在床頭的胡椅,默不作聲的伸手探她的頭,雖然什麽都沒說,但鄭蕓菡明顯覺得他比剛才要溫和許多,至少周身縈繞的氣息比剛才有溫度。

定是二哥幫她說了好話。

她舔舔嘴唇:“我已經大好了。”

鄭煜堂沒搭理她,自己確定了才收回手。

他瞥她一眼,忽道:“你這模樣也不像是風寒入侵發熱,倒像是被滾燙的孝心給烘的;大夫開的藥方,寫的都是《孝經》吧?”

鄭蕓菡:……我不該開口的。

鄭煜堂:“煜澄說你今日出門是為了給父親買賀禮,這路,是不騎馬就到不了嗎?”

鄭蕓菡被勾起不好的回憶,咬唇不答。

鄭煜堂緊追不舍:“該不會……購置賀禮是假,借機出城賽馬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