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大戲(第2/2頁)

他搖了搖頭,走到我身邊把我扶起來,語氣裏的欣喜比拿走信的麗妃還要滿當,甚至都快溢出來了:“太後批評麗妃的時候,居然還替朕講了幾句話,真是難得。”

我借著他手臂的力起身,但坐得太久,腳麻腿麻,一個不穩,差點又栽下去。他趕緊攬住我的腰把我提起來,待我完全站定才慢慢放了手。

開口時卻仍舊有些不安,目光放在我的腳踝處:“還沒好是嗎?”

我趕緊擺手:“好了好了,方才是腿麻。”

但他臉上的欣喜已然不見,望向茶室外麗妃的去處,冷冽道:“小聶是她的人,林替也是她的人,朕不像太後這般好脾氣,有些事朕過不去。”

“哀家也沒說就此翻篇啊,”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緊攥的拳頭,示意他放松,“那封信就是哀家故意拿來報復她的。”

姜初照垂眸看我,似是想到了什麽事,唇角緩緩上揚:“太後借了蘇得意,假傳了朕的旨意給余知樂,讓她臨摹一封書信——就是你今天拿的這封?”

我也知道借他的名義不太好,但用自己的名義吩咐余知樂更不好,於是點頭哈腰,笑得勤快:“這不是,余知樂更喜歡你嗎,你說的話她會聽,而且東窗事發之時,她肯定不會把你供出來。”

原本面色還晴朗平和著的姜初照,聽到此話忍不住皺眉,糾正我道:“太後忘了嗎,她不喜歡朕了,她後來喜歡譚雪如了。”

我本來還打算條分縷析地列舉余知樂還喜歡他的證據的,但卻又想到了前幾天雲妃的提醒:“太後記得臣妾曾在主打故事裏提到的‘懟人大法’嗎?你同一個人吵架的時候,越同他講理他往往越帶勁兒,而越順著他說,他就越有挫敗感。”

於是我看向姜初照,微笑道:“吾兒說得對,吾兒說得都對。你覺得她喜歡譚雪如,她就喜歡譚雪如,喜歡到心肝兒裏。”

說完這話,我提步就走。

姜初照果然不淡定了,追上來,本想攥住我的手臂攔我一攔的,可又惦記著我那處的傷,於是趕緊把手縮了回去,邊為我撩開探到小徑上的竹枝,邊著急道:“太後這話可太奇怪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別的事?”

我心中已爽得不行,但面色卻十分淡定:“哀家知道什麽沒關系,陛下才是九五之尊真龍天子,您慧眼獨具,洞察人心,一切假象和偽裝在您眼前都是紙老虎。”

“……”

他擡手橫在我肩膀前,使我不得不停下腳步,我擡眼的時候就看到陰沉晦暗的一張俊臉。

我戲癮上身,假裝不明白他的心思:“怎麽了?哀家這般賣力地誇你,你怎麽還不開心了呢?”

面前的人悶悶不樂,嫣色的唇張了好幾次,才說出接下來的話:“太後可能不曉得,我好不容易才把她擺脫掉,也好不容易……才不做噩夢了。方才太後的話卻又讓我覺得,我一直在深淵,從未逃出來過。”

此話落在我耳中,激得我驟然湧出一個心悸。

“所以能不能告訴我你知道的,”他面上愁雲密布,眼裏還有霧氣,瞧著又可憐又委屈,“你說什麽我都會信,我真的很願意聽你的、信你的,所以不必故意說那樣的話來懟我啊。”

“……哀家沒懟你啊。”我心虛道,轉瞬就懷疑他最近追平了墨書巷,所以看穿了我方才那一招。

正猶豫著該怎麽給他講一下余知樂這種操作呢,結果他靈光乍現,自己先想到了:“難道這就是書上寫的‘碧螺春’?”

我驚呆了:“你知道‘碧螺春’?”

他靠在一根高壯的竹子上,氣得一陣又一陣發笑:“雲妃去宮外把墨書巷第六十五卷 重印了十本,封面還專門做成了綠色的,托蘇得意放在朕的枕邊、案頭、浴桶外,讓朕不管多忙務必要看。實不相瞞,朕剛看到‘碧螺春’這個說法的時候就想到了余知樂,但她後來也沒怎麽纏著朕,見朕的時候也很克制。現在看來,朕是被她糊弄過去了?”

我沒回話,因為這確實說不準。余知樂或許真的移情別戀了,也未可知呢。

但姜初照卻越想越偏,“所以太後是因為朕,才把那封信安排給余知樂寫?”說著說著還清咳了兩聲,滿懷期待地問,“太後是不是也不願意看到余知樂靠近朕?”

“不,”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這次,我是為了自己。”

“太後要做什麽?”

“哀家想在你的後宮,搞一場大戲。”

姜初照微怔,但旋即堅定道:“有什麽需要朕幫你做的嗎?朕站在你這邊。”

我笑:“哀家想借陛下今年的萬壽節家宴一用,你大概不能好好過生辰了,希望陛下提前有個心理準備。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