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出事(第2/2頁)

興許是我這動作本身就不太妥當,所以他也不顧忌著了,直接攥住我的手,略氣道:“就只想你家裏人嗎?”

我把手抽回來縮緊進被窩裏:“你這話問得真奇怪,我又不像你一樣成過親,還有夫人可以想,我……哎耶,差點忘了,”說到此處心虛地拍了拍腦殼,“我成過親,夫君還在成親當天過世了。”

他忽然舔牙,不可思議地問我:“你想你夫君?”

我把半張臉也埋進被窩。

也不知是不是姜湯開始發揮作用了,我整個人開始冒汗,變得濕漉漉的,額頭上是,鼻尖上是,眼睛裏也是。

“夫君死得太早,並不是很想他,”也不知道委屈從哪裏來,但此刻卻當著老烏的面,緩緩淌淚,“倒是怪想我那繼子的。”

停於我額前,為我擦虛汗的手就這樣頓了頓。

我擡起手背擦淚:“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跟家裏的兒媳們相處得怎麽樣,今年能不能生小孩兒,還記不記得我這個後娘。”

方才還神情恍惚的老烏瞬間氣笑,一邊磨牙一邊用帕子磨我臉頰:“……你還是別操心了吧。”

我裝不下去了。

推開他的手,揪起被子蒙上臉,嗷嗷地哭泣:“方才這些都是胡話。我其實有點兒……不想讓他跟別的姑娘那樣了。”

老烏沉默半晌,勾住被子往下拉了拉,好讓我能順暢地呼吸,然後湊近,下巴墊在床榻上,平視我的眼睛,輕聲詢問:“那你希望他來找你嗎?”

“不希望,”我抽抽搭搭的,卻堅定搖頭,“他好不容易才……才有了一番大事業,已經勤勤懇懇奮鬥了這麽多年,出來找我的話,功名就毀於一旦,他就再也不是英雄了。”

老烏溫和地笑了笑,指腹輕點了下我的鼻尖,把那處的淚滴攜走:“或許他本來就不想當英雄呢。”

我愣住,狐疑地眨了下眼:“怎麽會有男人不想當英雄?”

“我這不就是放棄事業出來找我夫人了嗎?”他淺淺笑著,那笑容像打江南來的溫風,路過之處風消雪彌,春暖花開,“還是你根本沒拿我當男人看?”

我語氣遺憾:“要不是你已經有夫人了,我還挺想……”

他滿目欣喜:“挺想嫁給我?”

我無比認真:“挺想跟你做好姐妹的。”

他:“……”

在老烏的悉心照料下,我三五天就好利索了。

為了報答他,也提過幫他找夫人,但也不知這廝從哪裏得到的消息,非常篤定地說,他夫人可能在西疆,且老管家也去西疆了。

我覺得他可能看上了我。

因為說這話的時候,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瞧,生怕我再次把他趕走。

於是心中剛剛生出來的感激就被惡寒啃噬幹凈,我聽到自己撂下茶盞,不齒地說了句:“都是有夫人的人了,為什麽還對別人的夫人死纏爛打?”

他臉皮厚得離譜,捏著茶壺給我斟滿姜茶:“你夫君不是已經過世了嗎?前些天你親口告訴我的。”

我:“……他要是知道,興許今夜就詐屍來找你。”

他笑,把剝好的橘子用熱水溫過後盛碗裏,擱上小銀勺放於我手心:“那太好了,我也很想跟他聊聊。”

果兒在一旁哧哧地笑,也不曉得她在笑啥。

*

三月底,西北再不見雪落,萬物復蘇,春景濃烈。

我們從長安啟程去西疆。

剛出城門,就看到州府大人雙手捧著一本小冊子,領著一百來個大小官員從城外緩緩步入城內。他們個個披麻戴孝,慟哭哀嚎,不知道是不是大人的爹娘過世了。

這裏面哭得最帶勁兒的是一個身穿七品官袍的小公子,他一個人頂十個人,哭得雙目紅腫,泣得淚如雨落,哀得肝腸寸斷,嚎得天塌地陷。

定睛一瞧,就發現這是白小魚。

我正想給老烏講一講自己的遭遇呢,就聽他從鼻孔裏溢出一聲十分不齒的哼笑:“倒是什麽活兒都能接。”

看他攥緊的手指,我就猜到,他可能也被白小魚坑過。

在長安城領略了不少美景樂事,第一次碰到喪禮,還是這樣大規模的喪禮,我其實很想下馬車再回城內近距離看一看的,但是姓烏的卻攔住了我,甚至捂住了我的眼睛,還故意唬我:“小姑娘看這樣的場景,會被嚇到,晚上會做噩夢。”

我嗤笑一聲,打掉他的手:“誰是小姑娘,我說出自己的年齡來能嚇死你。”

而且這樣的場景有什麽嚇人的?老娘可是活了兩輩子的人,詐過屍的,厲害著呢。

但怕說出來嚇到他,所以還是閉嘴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覺得不太對勁兒,不住地回望,直看到喪葬隊伍全部進入城門,直至看不見人。

趴在車窗上,疑惑又揪心地問老烏:“全城的官員好像都出動了,還都穿著官袍,你說……會不會是京城那邊出了什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