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無妄之災(第2/2頁)

許康軼發病不過四五日,整個人已經消減了一大圈,此刻正昏迷在雪白的被褥中,眼窩深陷,皮膚蠟黃,呼吸異常急促,怕自己咬斷了舌頭,口裏被塞著一條絲絹,儼然一副一刻不如一刻的病危相。

小黃魚兒沒有兄弟姐妹,自幼和表哥許康軼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此時眼淚汪汪的守在病床前,看到了花折,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一邊用袖子摸著眼淚,一邊把許康軼的右手拉給花折看:

“花少爺,從安西軍和青海回來的時候人就是容易乏累些,也一直好好的,五日前剛到洛陽別院的時候,突然有點低燒,發現手心這顆痣破潰流血了,當時還以為是路上騎馬的時候馬韁繩剮蹭到的,想著擦了藥歇歇就好了。”

“誰知道第二天早晨高燒不醒,大夫仔細檢查,發現身上只要曾經受過傷有疤痕的地方全都皮膚潰爛開始流血流膿,血都是黑色的,現在人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花折也沒聽過有這種病症,他掀起蓋著的薄被檢查了一下病灶,看到前胸後背接近一半地方爛的像被活扒了皮的許康軼,鼻子也跟著一酸。

許康軼是個九九八十一難的皇子,他當貼身大夫知道許康軼身上每一處傷的來處。

幾年前運送黑硫藥時的炸傷,前年在京城挨的廷仗也有留疤的,尤其去年春季被突厥下重手的捅傷,現在這些成群結隊的傷疤一起發難,順著皮膚往肉下腐爛,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天皮膚肌肉全都爛透了,人也就油盡燈枯的身亡了。

花折咬了咬牙,定住心神,旁人看到尚且如此揪心痛苦,何況是突然發病的許康軼?

醒過來的時候也知道自己兇多吉少,據說咬著牙根本說不出一個字,只能一直打著哆嗦斷斷續續的用手指寫字向余情和元捷等心腹交代後事,左右無不落淚。

他真想握住許康軼的手,伏在他耳邊說一聲別怕,有我呢。

不過小黃魚兒和相昀等幾個人在場,他百般想法都要藏在心窩,只能面上胸有成竹篤定的對大家說道:

“大家先不要悲傷,殿下應該是中毒了,此次毒發雖然來的兇險,不過殿下年輕,多年習武的根基還在,只要熬過這幾天,也就是個把月的,等到了春天,人就一點點好起來了。”

“再細細查找中毒的原因,趁著夏天好好調理一番,秋天到了就好人一個。”

大家一聽還有救,止住了悲聲,小黃魚兒擦了擦眼淚問道:“可是花少爺,洛陽和陜西所有的大夫全說惡化的太快無藥可醫,就這幾天了,怎麽才能熬過這幾天呢?”

病情緊急,花折手下一瞬都不敢耽擱,不再說太多,招呼侍奉的藥童道:“我有辦法,速速將內室再用藥水消毒,拿取血輸血的藥袋藥管來,拿紙筆來,手腳利落點!”

花折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了藥童和賴著不走的小黃魚兒,趁著內室藥水消毒的空档,他已經用酒清洗了手和胳膊,甩掉了外衣擼起底衣袖子,開始順著血管用藥管抽血。

小黃魚兒沒受過傷,看了半天,才猜出花折是要給許康軼奉血,嚇得皺著眼眉連連擺手:“花折,你有所不知,我小哥哥的血樣極為特殊,這麽多年來只有兩個人和他一樣,你貿然奉血他死的更快。”

花折緊盯著許康軼凹下去的臉頰,腦海中反應出的是苟延殘喘、半截入土那些詞,好像多年來夢境中那個目若點漆、身上多少掛了點肉的少年從未存在過。

他心疼的氣血翻騰,胸口發麻,許康軼何等高貴持重,可卻生了這麽一個皮腐肉爛的怪病,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怎麽可能受得了?

花折的目光一直盯在許康軼的臉上,一寸也舍不得移開,鎮靜的解釋道:“我就是那兩個人的其中一個,先補點血給他,否則不用兩日殿下熬盡了心血人就完了,藥童,拿紙筆來,我寫一個方子。”

小黃魚兒兩個眼睛瞪的圓圓的,一只手指著花折,一副大夢方蘇的樣子:“一個是劉心隱,那你就是那個…就是那個年年來京城用血的富家少爺?!”

花折不再隱瞞,沉默片刻點點頭道:“對,我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吸血鬼。”

他節約時間,拿起筆刷刷點點開始開方子,字雖然依舊難看,不過小黃魚兒也無暇笑話他了。

花折讓藥童去喊元捷在門口等候,隔著門簾吩咐道:“元捷將軍按照此藥方速親自去取藥,之後馬上親自監督熬藥,一次熬四副藥送進來,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