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漸行漸遠(第2/3頁)

——他終究剩下不了多長時間了。

事實確實如此,花折也知道現在瞞不住許康軼:“殿下,這樣能控制病程的方子我手裏有好幾個,而且這個用過了先前用過的可能會再次有效,所以…”

許康軼按住了花折的肩膀:“這些年來,我想一想,好像很少看到你在四更天之前睡覺,一般五更天過了你已經起來了,夙興夜寐,辛苦你了,銘卓。”

銘卓這個表字,還是花折在初見的天山山口告訴他的,許康軼這麽多年從未叫過,一時有些不明就裏,剛笑笑想問怎麽突然這麽叫他,就聽到許康軼幽幽的接口——

“或者是說,辛苦你了,勒多。”

許康軼說話聲音不大,卻猶如炸雷,炸得花折渾身一激靈,當即呆在當場。

許康軼一看他這樣,明白個七八分,“你果真是夏吾國的人?”

花折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已經和那個國家脫離關系了。”

許康軼沖他招了招手,“你坐到我身邊來。”

花折無數次的幻想著有一席之地的能坐到距離許康軼最近的地方,卻沒想過坐近了是這種情況。

許康軼摸索著戴上水晶鏡,看著花折單薄衣衫下已經日漸嶙峋的骨架:“銘卓,我問你什麽,你要想好怎麽說,否則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你知道嗎?”

花折費盡了心機掩藏多年的秘密,依然像攥在拳頭裏的沙子一樣一點點的往外漏,他鼻子發酸,點了點頭。

許康軼把信擺在他面前:“這些信是你寫的嗎?想好了再說。”

信太過熟悉,花折不用看,他冒險出手,以為西北是淩安之的地盤,不會落到澤親王手裏,就算是被西北軍發現可能有淩霄在也不會對他趕盡殺絕,可是確實小看了緊盯著他的北疆軍方。

他空咽了一口唾液,微微一閉眼,下了決心似的輕輕說道:“是我親筆所書。”

許康軼覺得花折簡直是個奇葩,有七竅玲瓏心卻如此冥頑不化:“你為什麽這麽做?”

花折雖看似冷靜從容,但能精通音律之人,情感便都豐富,只是看別人能不能達到打動他的點罷了,別人可能一生跳腳也夠不到的點,許康軼輕輕一句話就夠了。

他心下百轉千回:“我說了你也不會信。”

許康軼聲音猶如大海無波時般平靜:“我想聽你說。”

花折輕笑:“你短短一生所經營的,不過是天下蒼生和澤親王的大位而已,天下蒼生已神佛難度。不過,年底澤親王亦會在朝中,禦林軍的裴星元已經是你的心腹,只要裏應外合的控制了皇宮,澤親王登上大寶,也算是了你平生心願。”

——也許還能余出一些時間陪陪他也未可知。

許康軼被氣笑了:“這麽大的陣仗,聯合外敵,挾天子以令諸侯,足夠直接控制皇宮,使大楚亡國了,澤親王對你什麽樣你自己不清楚嗎?你現在卻說為了澤親王的大寶?你以為我會信嗎?”

兩行眼淚順著花折臉頰流下:“信不信在你,做不做在我。”

許康軼問出了多年來的一直壓在心底的問題:“你到底是誰?是夏吾的細作嗎?”

“潑天財富或者貴不可言對我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臥底奸細?我不屑如此,也沒有那麽下作。”

許康軼覺得胸口悶痛:“你是和裴星元一起密謀的嗎?他是你的共犯?”謀反共犯,也夠滅九族。

花折聲音輕如落雪:“裴星元不是我的共犯,他是澤親王和翼親王的共犯,我是打著你的名義,蓋著你的私章,假推說你不便出面,讓他配合我做這些事的。”

許康軼一向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而今聽到這炸雷一樣的陰謀血色瞬間便從臉上褪去了:“你…”

他覺得自己整個人全虛脫了:“余情也在京城,我會傳信出去,讓她明天來接你。”沒有讓澤親王投鼠忌器的人接應,現在這個情況,花折一步王府也出不去。

花折一愣,睜大了淚眼:“殿下,你是要趕我走嗎?”

許康軼身心俱疲,兩手按著太陽穴:“趁我還沒想好怎麽處置你之前,你趕緊走。”

——否則裏通外國,殺無赦。

花折淚如雨下,他知道自己只要一走,就是默認了別有用心,頃刻間就打定了主意,緩緩的跪了下來:“殿下,我以你病情為念,絕對不走。”

許康軼沒想到他還敢不走:

“花折,你的心機手腕,經常讓我嘆為觀止;城府之深,我認為瞞不住的事情也能隱瞞我三年五載;想做成什麽事,下的功夫不可想象;我這個短命鬼已經時日無多,就算你對我…有非分之想,一旦我死,誰還控制得了你?你趁著我還心軟,早走一條生路。”

信任一旦擊碎,關系便如同破鏡再難彌合。

如果許康軼身康體健,花折此時自會傷心而去,可是許康軼如今命懸一線,時日無多,他斷斷撒不開手:“殿下,那你這幾天好好想想怎麽處置我吧,我…絕不抱怨,等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