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事不宜遲

淩霄索性直接全身放松靠進了他懷裏, 常年征戰平時瑣事纏身,少有時間能考慮自己,只有受傷的時候才得空閑。

淩霄將頭顱埋在他的肩上,閉上眼睛任清苦藥味和發間的皂香充斥鼻間, 突然想到小時候的事,有點恍恍惚惚的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時間真快啊, 十多年過去了。”

淩安之一聽便知道淩霄在說當年他把淩霄從寧夏抱回來的事, 那時候的小淩霄瘦小枯幹,一張皮包著骨頭,全身只眼睛裏有點活氣,一藥一飯也要仰仗他。

而今卻長到仿佛撐得開天地, 比他還要全能, 已經保護幫助了他這麽多年:“當年你離不了我,現在換成我離不開你了。”

兩個人平時即便經常同起同臥, 這麽肌膚相貼的時候也基本沒有, 淩霄任憑思緒亂飄,想到那年在京城聽雲軒淩安之這個無賴啃了他一口的事。

許是內傷嚴重, 他胸腔裏火熱,閉著眼睛開始一絲兩氣的捋一捋這麽多年,喃喃的像小時候一樣叫了他兩聲:“三少爺,師兄…”

淩安之憋不住樂, 自從進了軍營,師兄這個詞就沒在淩霄嘴裏聽到過了,他拍了拍淩霄沒包著紗布的上臂, 早就注意到淩霄呼吸間前胸後背全壓著疼,妥妥的連大氣都不敢喘:

“師弟,小淩霄,你本就有內傷,那麽趴著睡覺太壓了不舒服,趴不下躺不下如何休息?伏在我懷裏睡幾天吧,等內傷好點再說,我靠著床頭也能睡著。”

淩霄想到淩安之也是受傷嚴重,不過張了張嘴,還是沒說什麽。他動了動,摟著這位的腰墊了兩個枕頭給自己調了一個舒舒服服的姿勢,淩安之已經給他裹上了毛毯,閉著眼睛開始穩穩當當的睡了一覺。

不知道過了幾個時辰,可能過了四更天,余情和花折一直等到許康軼退燒幽幽的醒轉過來,花折早有準備。

花折動作溫柔極了:“殿下,渴了嗎?先喝水。”

水是早就溫好的,取的是山中的清泉水。

花折輕輕捏一捏、按壓一下檢查許康軼的全身,擔心激發他哪裏的病症而不能及時發現,謝天謝地,只有傷口火燒一樣的疼,身上其他地方還好。

許康軼打小胃有些弱,花折端來黃唇魚的粥一點點的喂給他吃,喝了能有小半碗。

水和粥喝完了,掐著一刻鐘的時間,接著就把藥端了來,環著許康軼的肩膀,一點點的貼著唇角給他灌下去。

總之喂水喂藥喂飯擦身漱口一氣呵成,輕聲細語的問他疼不疼冷不冷之類的,縱使余情知道花折周到,也看得目瞪口呆,花折對許康軼簡直心思比針鼻還細,所有人在身邊全顯得是多余的。

——這許康軼離得開才怪呢。

她覺得自己在這裏多余,打算進去看看淩安之和淩霄睡著了沒,醒著的話也進去告訴他們一聲,結果又目瞪口呆了一次——

淩安之見她進來,手指放在唇間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指了指懷裏靠著的淩霄,意思是淩霄剛睡著;又指了指外間病室的方向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是許康軼醒了;再歪歪頭用唇語問了個怎麽樣?余情比劃了一個挺好的姿勢;淩安之再點點頭指了指門外,一只手放在耳側偏了偏頭貼著手掌,調皮的舔舔唇線向她做了一個親親的動作,意思余情可以早點睡覺休息了。

余情伸手抓了抓頭發,她還是躡手躡腳的走進來,將一個藥盤放在了桌子上,輕輕打開,給淩安之看了看裏邊的黃唇魚粥,淩霄聞到食物的味道,竟然醒了,看到吃食眼前一亮。

余情擠眉弄眼的笑了笑,說話還是聲音小小的:“此粥就是藥了,最是養胃,花折剛才讓我吃掉。我想你們沒睡著的話可以當宵夜,擔心良藥苦口,悄悄瞞著花折往裏邊放了點佐料,被花折發現了,不知道是不是算你們偷吃東西?”

淩霄和淩安之傷了幾天,全靠清粥吊命,余情不想看到他們挨餓,反正黃唇魚粥對於內傷患者來說,吃不好也吃不壞,索性給他們加點夥食。

許康軼這次醒了之後,雖然傷不重,不過恢復的很慢,過了三四天才能在天氣好的時候花折攙扶著出去走走。

淩霄可能是傷的太重了,後背終於不滲血了,可傷口依舊未愈合,尤其內傷不太見好,不能下床怎麽躺怎麽趴全不舒服,只能靠在大帥懷裏才能睡幾覺。

淩安之倒是好的最快,雖然不能上馬巡營,不過早就開始處理起軍中事務。

淩安之一身清涼夏裝,在三軍裏晃了幾圈表示自己不僅還活著,腦子也沒被炸壞,安撫了下軍心,處理了一圈事務之後覺得他給淩霄喝藥擦身的時間要到了,溜達著進了病室看花折給淩霄換藥。

一看到淩霄背後因為換藥看著猙獰恐怖還沒長好的傷口,以及這些天也不見大起色的內傷,他有點像看著給幼子治病不得力的蒙古大夫的感覺——心疼兒子憎恨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