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溫情屏障(第2/3頁)

思及至此,他冷冰冰的說道:“社稷支柱,怎麽能把孤身涉險的責任推給婦人?終究是他情難自抑,一時糊塗。”

美人關,美人關,連皮帶肉往下沾。這一對兄弟不僅長得像,連糊塗的地方也一樣,先有許康軼著了劉心隱的道,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後有澤親王沖冠一怒為紅顏,直接搭上了性命。

他看杜秋心憔悴異常,想到她剛生產完,話鋒一轉,還是安慰了她一句:“人各有命數,古往今來,夭折的皇子數不勝數,你為他誕下子嗣留下血脈,不僅是有功於澤王翼王兄弟,也是你余生念想,你把孩子好好撫養成人吧。”

杜秋心看了看不怒自威的淩安之,有些失神,如果能時間倒流,預料將來,她當年寧可不送出那封信,永遠留在淩河王府,當那個有名無實的妾。

淩安之當時是國公爺的三公子,前途無量的少年將軍,隨隨便便頂了個在寺廟裏非禮良家少女、禽獸不如的帽子,就把她收了做妾,多情的近乎無情。

可能只有淩安之這樣冷血冷情的將軍,才能永不為感情左右,不知道沖動為何物,她苦笑了笑,心下若有所思:“確實像將軍一樣的才好,無情才是屏障,動情便是軟肋了。”

淩安之聞言有些心潮起伏,他下意識的想伸手摸一摸胸前的玉墜,不過不想讓杜秋心看出端倪,只是捏了捏護心甲的衣領。

——沒有這件碳金甲,他前些日子就要橫死錦州了,余情之情,也是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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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陽二十七年,八月。

這是一個悲情的八月,許康軼回到京城,澤親王正當盛年,驟然離世,他心疼的肝膽俱碎,第一件事就是連夜拖著病體到禦書房面見父皇,跪地請命。

許康軼第一件事就是解釋澤親王為何突然離開駐地:“父皇,我皇兄並非擅自進京,而是在巡視北境的時候,突然被金軍發現之後追殺,之後被迫入關。”

寄予厚望打算好好培養的長子讓他白發人送了黑發人,景陽帝幾天之間老了十歲,雙眼昏花彎腰扶在榻上,不見帝王的英明神武之態,眉眼間盡為落寞:“康軼,朕應該早點把他留在京城的。”

許康軼更見孱弱,面色慘白:“父皇,我皇兄之死可能有蹊蹺,否則親王之尊,不那麽容易泄露行蹤,康軼懇請父皇徹查此事,告慰我皇兄在天之靈,也告慰父皇、母妃憐子之心。”

許康軼時日無多,他回京的路上已經暗下決心,人生最後這點時光,一定要查有實據,讓真相大白,皇兄不能枉死。

景陽帝稍有遲疑:“康軼,朕已經派出外交使團,去和金國交涉了。”

聽出了景陽帝聲音中的不堅決,許康軼內心一絲劇痛劃過,他對父皇的態度有過猜測,可真正印證的時候依然難以接受。

此事淩安之能知道是毓王所為,難道他父皇不知道嗎?而今卻顧左右而言他,對毓王的袒護之意再明顯不過了。

他在進宮之前,本來準備了澤親王的離世所穿的血衣,想著如果父皇搖擺,他便拿出血衣動之以情冒死勸諫,可現在他跪在禦書房的中央,卻只覺得膝蓋冰涼。

許康瀚在他小時候教他怎麽做事,第一個告訴他做事的原則就是:做事情之前,全要想想後果;能承擔後果,之後才能行動。

他父皇只有三個兒子,長子已經死去,能繼承帝位的,理論上只有他和毓王。但父皇這個包庇的態度,已經明顯是做出了選擇,他確實無意帝位,可在此刻更深刻的認識到——在父皇心中他只是一個半瞎眼的殘廢,父皇從小就已經放棄他了。

地上的涼意一直從膝蓋攀爬到頭頂,無情最是帝王家,如果再糾纏此事就是在動搖國本。如果想要徹查,必然需要自己的勢力全力以赴打一場針鋒相對的硬仗。

可那些死忠之人現在正想著將他推上儲位,並不知道他時日無多已經無力籌謀,等他這棵參天大樹倒下之後,澤親王和他的軍中朝中勢力避無可避,必將受到清洗,白白的血流成河。

——他承擔不了結果了。

他擡頭,正對上老皇帝渾濁堅定的淚眼,知道父皇主意已定,只能打掉了牙和血吞,壓下滿腔冰山融化一樣的涼意,隨便提了個容易滿足的請求,給景陽帝找了個台階下:“父皇,皇兄正在盛年,死於敵手,我和母妃不勝哀戚,請父皇賜予他死後的哀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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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許康軼面無表情、腳不沾地的回到府中,整個人是麻木的,已經無力傷心了。

花折一看就猜到了景陽帝作出的選擇,古往今來,有幾個絕情的君王沒有親自賜死過兒子的?君王也是人,五個手指頭從來不是一樣長的,有偏向在所難免;而且景陽帝不願意死一個長子再搭一個必然的太子,其實已經是舍了康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