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毒蛇進宅

他剛想和花折聊聊天, 結果老天就從不讓他消停。

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接著是元捷直接輕手輕腳的推門入室,立在外間有些緊張小聲的稟告道:“殿下,毓王可能要來。”

許康軼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接把眼睛上的毛巾扯了下來:“誰來了?”

元捷詳細的稟告了一遍:“殿下,消息剛傳到, 毓王應該是昨晚到了太原, 清晨開始往這邊走,此處沒有別的地方值得毓王親自前來,殿下還是要早做準備。”

花折聽到毓王的名字,便覺得是毒蛇進宅, 身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無事不登三寶殿, 不會安什麽好心,我們還是要做些準備。”

果然, 還沒到半個時辰, 別莊門房前來通報:“毓王拜了名帖,前來探病。”

許康軼之前久病之人, 縱使復健也沒恢復的那麽快,花折擔心他虛不受補,不敢給他大補,近日百般調理, 重在補元氣上,也只不過是才長了一層肉,比操辦完澤親王葬禮的時候還消瘦一些, 日前病症消耗,口腔嘴唇內薄膜均已破裂潰瘍,雖然好了不少,唇角還是有些鮮血淋漓。

他深知毓王此來是探他的虛實,半個時辰準備足矣,一身病服,扶著元捷出臥室迎接,正好和大踏步走近院子的毓王走了一個對頭碰——

許康軼仿佛忘了二人仇恨已深,想彎腰施禮卻太虛弱的差點雙膝發軟的跪到地上:“四弟康軼,見過皇兄。”

毓王身形較瘦,一身月白緞的衣服,腰間描著藍邊的腰帶,看著斯文俊逸,一雙眼睛看似和煦,他打量了一下許康軼,卻有些大出所料——

許康軼在京城一向貴公子做派,有時倨傲有時文氣,整個人透著一股精氣神,可如今卻面色蠟黃,瘦了個形銷骨立,整個人不再溫潤,顴骨眉骨好似露骨露相,唇角起了血泡,一副日薄西山的病危相。

他兩大步上前扶了起來:“四弟,為何病的如此嚴重?切勿多禮,屋裏說去。”

元捷說許康軼太瘦,在椅子上根本咯的坐不住,只能躺著,請毓王原諒許康軼失儀之過,待毓王準許後,元捷直接把他半扶半抱的倚在床上,屋內窗簾半掩,滿室的藥味,顯得死氣沉沉,毓王坐在窗前,怎麽看許康軼怎麽有些像病入膏肓。

其實這也不難,以找到解藥那天為中間的日子,稍微描畫一番,怎麽慘怎麽裝扮,回到那天的前十天左右就行了。

許康軼和毓王屏退左右,不用再偽裝,同父異母的兄弟二人隔著床沿,少有的沉靜著四目相望。

終是許康軼先開了口,竟然是回憶起二人小時候的事:“皇兄,我記得五歲那年,夏季到承德避暑,中午錯過了午飯,困在馬廄裏邊,還是你給過我一小盒綠豆桂花糕,牽手把我帶了出去。”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當時毓王終究是少年,看著許康軼瘦瘦小小的,平時帶著他的丫頭婆子不知道哪去了,可能是誤入了馬廄看高頭大馬嚇人,躲在角落裏不敢出來,他一時看野草似沒什麽人管教的許康軼可憐,把他帶了出來,聽到他肚子餓的咕咕叫,領回書房給了他一盒綠豆桂花糕。

毓王嘴角稍稍翹了翹,緩慢的眨了眨眼,望著許康軼,意思是問他說這個做什麽。

許康軼消減的厲害,眼神渙散,整個人一分精氣神也沒有了,時不時不自覺的揉一下太陽穴和狠眨一下眼,一看就是非常不舒服。現在扔到鬧市去,說是生了重病被掃地出門淪為了乞丐都有人信。

他盯著毓王,眼中逐漸流露出祈求、哀憐之意:“皇兄,我…現在寸步難行,即將眼盲,已然是無用的廢人了。”

毓王伸手拍了拍許康軼的肩膀,一層皮包著薄肉,好似骨頭都要支出來了,“哦?倒是第一次聽你說自己是廢人。”

許康軼眼圈有些發紅,像是搖尾乞憐的喪家犬:“天位已定,怎會再有他人染指?皇兄其實也知道,四弟從來只想做一個閑人。”

澤親王去後,新貴直接被抽了筋;景陽帝病重,世家大族的勢力攪動風雲,詔書上已經立了毓王為太子。

許康軼深知毓王狠辣,當時二人爭鬥多年,除非他顯示出毫無還手之力,否則根本不會放過他,多說幾句好像也會氣喘籲籲:“皇兄,四弟願終生不再進京,余年為兄長看守邊疆。”

毓王心下大快,日前許康軼那樣張狂,好像智勇雙全,如果把政治鬥爭比作下棋,許康軼和他都不是一個段數上的。而今還不是卑躬屈膝、乞哀告憐,出了京城便是出了政治中心,再難掀起波瀾了。

想到這裏,他眼中劃過一絲快意,瞬間便消失在了眼角裏:“軍中極苦,四弟病體若此,還是先修養一段罷。”

許康軼好像尤不放心,說話像是帶著哭腔:“皇兄繼位之後,願意賞弟弟當一個平民百姓,給祖宗看守墳墓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