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枕地席天

“孺子不可教也, 心思從來不放在我重點關注的事情上。”許康軼扯下花折的手,鳳眼含威瞪了他一眼,他不想看到花折整天還是倒騰藥材,累的半死不活那麽辛苦, 眼睛好點壞點他倒是能接受。而今花公子文化課特別沒有長進,比十五歲的小童還不如, 這樣以後怎麽給他讀書讀信?不教不行。

他又翻了一頁書, 是古人寫李白生平的,正好是力士脫靴、貴妃研磨這一段,他隨手一指“帝欲官白,妃輒淚止”一段:“銘卓, 重述此段是什麽意思?”

花折也不知道是怎麽看的, 張口就來:“這一段我看懂了,是陛下想要對李白實行宮刑, 貴妃哭著阻止皇上。”

“什麽?”許康軼實在是憋不住了, 笑著側身躺在了被子裏:“蒼天,你是又在逗我嗎?”

花折仔細看了半天, 才知道自己把“官”字看成了“宮”字,當即撲上去胡亂吻了許康軼幾下也哈哈笑:“康軼,我明白是什麽意思,就是澤親王想要對花折實行宮刑, 翼親王哭著阻止了哥哥。”

許康軼一伸手就把花折肩膀卡住了,之後搓著雙手往手上呵氣,嚴肅的人壞笑起來, 更顯得不懷好意:“有人要宮刑你,我才不阻止,求之不得,既然我哥哥不能從棺材裏爬出來了,看我親自動手吧。”

花折胡亂把被子卷在身上躲避,笑著緊緊按住被子,把自己從一個花折變成了一個花卷兒:“殿下,你不能總想著謀權篡位、以下犯上,你要孔融讓梨。”

許康軼伸手加力想把被子扯下來:“官場失意,情場還不讓我得意?”

花折被子裹得更緊了,意味深長的笑,在“攻”字上拉了一個長聲:“我覺得不能場場得意,就算你官場得意,只要在大楚的領地上,一萬次機會不用完,你就別想攻我了。”

許康軼直接一個翻身,連花折帶被子壓在了身下:“你不許我攻你,我對你也有四個不許。”

花折一向浪蕩,自由慣了,確實有時候行事不符合規矩,也知道身邊有些人暗示過許康軼多次花折是近人,不可過於放縱,估計是許康軼看準了機會,給他立規矩來了,他點頭笑:“好,我知道康軼規矩多,你說吧,四個不許?全依你。”

許康軼伸出第一個手指頭:“第一,不許整日裏忙碌,起得太早,睡得太晚。”

花折眨著鴉翅一樣的長睫毛邪笑著打哈哈:“那可不行,我晚上想做的事太多了,忙不完怎麽辦?”

許康軼伸出第二個手指頭:“第二,不許有什麽委屈心裏再憋著瞞著我,全要對我講。”

“…”花折笑容凝固在嘴角,雙眸盯著許康軼認真的眉峰眉心,沒說話。

許康軼伸出第三個手指頭:“第三,遇到特別危險的事情,你的性命對我來講是第一位的,不許再嘴硬的和蚌子殼一樣,刀壓在脖子上都敲不開。”

“康軼…”花折笑不出來了。

許康軼伸出第四個手指頭:“第四,記住你在大楚的身份,是已經失勢的翼親王許康軼的愛人,不許再戰戰兢兢,像下人對主子那麽對我。”

花折覺得心中滾燙,一伸手就抓住了許康軼的爪子,蠕動著唇角問道:“還有第五個嗎?”

許康軼和他四目相對,言簡意賅:“暫時沒有了。”

看花折眸光瀲灩閃爍,心裏感動,正在遣詞造句,磕磕絆絆的說不出來。

生而無趣的許康軼臉色又嚴肅了下來,原來不是在說情話,是在認真的不允許:“全記住了嗎?記不住的話,還是要收拾你。”

花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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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草原野草盛開,草剛剛及膝,偶爾草叢裏養育後代的草原兔和旱獺、狐狸掩匿著行蹤捕獵食物,天上的禿鷲和鷹隼往來盤旋,陽光照映下來在地面上形成巨大流動的黑影,找到機會便一沖而下。

今天陽光不錯,淩安之只帶著一個小跟班,躺在大楚和夏吾之間三不管的草地上曬著太陽懶洋洋的睡覺。

他這次受傷之後恢復緩慢,幾處小傷倒是愈合了,不過胸前傷口卻不愈合,還長出了肉芽有擴張的趨勢,看著有些礙眼,他索性看也不看,交給花折去處理。

花折也不下猛藥,一邊治療外傷一邊調理,一個確實是想給他調理體質,再一個覺得他最近對任何事全無興致,幹脆讓他養傷的時間長一些,也調解下心境。

他氣血兩虧空,蒼白的面容在陽光照射下仿佛看得到皮膚下青色的血管,仿佛映出了奇異的紫調,曬著溫暖的陽光便昏昏然欲睡,聽到遠方傳來些馬蹄聲,他也不以為意,此處是三不管地帶,倒也經常有牧羊人貪圖這裏草場肥美,來這裏打馬放牧。

卻不想憑耳力聽到利箭劃破空氣的聲音,直挺挺的沖著他射了過來,他一睜眼,箭已經到了胸前一尺處,本能的一翻身,堪堪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