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余生慢

景陽二十八年, 四月。

最近朝野內外好像全很安靜。

不僅是淩安之、其他有功之人多有受構陷打擊者,輕則流放外地,重則有人頭落地者,所以萬馬齊喑, 似乎有些麻木的看著朝廷上排斥異己的慘劇,只要沒殺到自己, 便冷漠著視而不見。

翼王自請出京和降級, 想去安西吃沙子,去當一個多年前的老本行——翼西郡王,景陽帝知道這是功臣受到打擊之後小兒子想要尋求自保,他想到許康軼多年來的鞠躬盡瘁、廢寢忘食, 不免有些唏噓。

不過大位已定, 還是要以穩定為重,景陽帝並未同意翼親王降低為翼西郡王, 只是去了他在吏部的考工部侍郎職位。

本來是讓他遙領北督道將軍, 但北疆是翼王和澤王並肩經營多年的地盤,畢竟是當年澤親王和翼王的嫡系。之前北疆總督一直空懸, 由澤親王兼任,而今將兵部尚書佛平的兒子佛晟任職到北疆去當北疆提督,這就算是把翼王和北疆軍割裂開來。

景陽帝思慮再三,讓翼王分封到安西境內, 許康軼兼任安西提督,鎮守安西封地,自然兵不知將, 將不知兵;而且安西本來是淩家軍的地盤,驟然來了一個翼親王主理事務,軍中會有抗拒心理,翼王對毓王的威脅也算是解除了。

余情的家族雖然表面上搭上了裴星元這個大船,不過余家三兄弟明白過去不可能一筆抹消的道理,全是表面功夫上的權宜之計而已,一直在悄無聲息的開始轉移產業。

雖然余情一路跟著淩安之來到了塞外昆侖山照顧他養傷,可余家三位兄弟卻沒怎麽閑著,自作主張的跑到裴星元府上和他研究了幾次什麽時候成親的事,弄的裴星元哭笑不得還要虛與委蛇。

結果余家二爺還嫌他動作太慢了,背著手在地上晃了好幾圈不滿的說:“裴將軍年已而立,功業已立,如果是擔心余情不易生育的事,我就可以做主過幾年給將軍納個妾,如果還有其他顧慮,也盡可以提出。”

逼婚逼不動自己女兒,逼到他這裏來了,殊不知自己女兒正在塞外和野男人混在一起,真真的豈有此理?

*

最近最舒服的是翼王和花折,許康軼被封為安西提督,不過也不去軍中遭罪,當了一個名義上的提督,把一應事宜全都交給了宇文庭和淩合燕等人。

他在軍中封淩合燕為冠英將軍,更方便她出軍令些。

淩合燕終於名正言順了,心中美滋滋的,漆黑的一張臉上掛滿了喜氣:“雖然四瞎子眼睛瞎,可是心裏還是挺亮堂的,憑什麽一直不給我官職?我和宇文庭那樣的臭男人比起來差啥?真是的,那個死猴子早就應該封我!”

——宇文庭表面沒反應,心中戚戚焉,差啥?確實只差那一點點;這回母老虎上位了,男人更難了。

許康軼當日來到軍中上任的時候,手續走完了將宇文庭、淩合燕、雁南飛、周青倫等幾個近人單獨留下,之後偷偷帶他們去看過了淩安之。

眾人見大帥人比黃花瘦、意志也消沉,看淩安之有些超脫不愛言語,不過經此劫難,有口氣在就謝天謝地了,大家欣慰他還活著,淩合燕和宇文庭等人免不了又哭了一場。

且不說許康軼和安西軍其實深入交往過數次,比如紅夷大炮解安西軍之圍、在北疆一同應敵、和安西軍並肩一起追逐過突厥等,單就是淩安之是翼王許康軼冒著欺君之罪帶回來的,就別說對許康軼抵觸了,簡直是對許康軼尊重有加,翼親王倒是混的如魚得水。

許康軼安排了軍中事務,好像提督當完了似的,回到黃門關內部專心去當翼親王,有忙有閑,日子舒服、環境舒服,關鍵是身邊的人舒服,難得浮生悠哉若夢。

宇文庭和淩合燕擔心翼王是顧及淩安之的顏面,不好意思去軍中,來請過幾次,翼王每次都是什麽身體未愈、不懂帶兵之類的回絕。

後來正好有一次碰到了淩安之也在,淩安之直接冷著冰坨子臉揭了許康軼的老底:“翼王殿下不懂打仗,上了戰場腦袋比炮筒子都熱,連百夫長都當不了,就別讓他去軍中現世了。”

宇文庭和當時在場的雁南飛聽了都有些尷尬,翼王倒是眉眼淡定,神色如常。

許康軼和花折將黃門關內作為了常駐的地點,花折現在有錢的很,掏點錢買了個現成的大宅子臨時擴了一個親王府,天高皇帝遠,許康軼把心思又放在安西境內百姓的休養生息上,改革田稅、丈量土地,忙了個不亦樂乎。

最近花折下了幾道方子,許康軼視力還算是穩定,不過終究是難以排除的隱患,今日月上柳梢,許康軼也就看不見什麽了,回到臥房中由著花折給他看眼睛。

翼親王府單獨住的院子已經按照花折和許康軼的習慣,獨自便分成了兩進,自成天地,第一進室內是大書房和會客廳,室外也有練武場,第二進則主要是休息的場所,會客廳、茶室、書房、琴室、臥房各不打擾,臥房內還套著小書房,方便花折太晚了的時候研究些東西,也不會離許康軼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