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三千釘(第2/3頁)

裴星元語氣和緩的說道:“陛下,現在四方已亂,但是糧草未動,首先要打開糧倉,安撫流民,使流民不再和外敵混在一起作亂,安定內部。”

許康乾頻頻點頭:“你提醒的對,”他轉向王修,“命戶部立即協調。”

裴星元繼續說道:“突厥襲擊了天山山口,不過是為了燒殺搶劫,並無問鼎中原的野心,可以命太原軍沿路應敵,只要拖住了突厥步伐,他們見得不著利益,屆時尋找時機談判來拖延時間,到時候我們再派重兵守住天山山口。”

許康乾覺得說的有理,太原駐軍當時由於是淩安之整編戰鬥力迅速提升,前年平定京城有功,有一戰之力,突厥騎兵遠道而來,太原軍以逸待勞,或可一戰,“依卿所奏,傳令下去,調太原軍應戰突厥。”

但他心理更焦急的是夏吾騎兵的事——

“裴愛卿,夏吾國力強盛,騎兵能征善戰舉世聞名,我們如何應對?”

裴星元沒看許康乾,他手持朝板微微傾身字斟句酌,說出來的話入木三分,針針見血:“陛下,安西軍征戰多年,面對強敵,猝不及防吃了敗仗,如果能鼓舞軍心,振奮士氣,應當有一戰之力。”

許康乾盯著他。

裴星元說話不帶一絲情緒,聽起來就像是分析戰況的旁觀者:“安西軍連換主帥,有些失了主心骨,而今夏吾采用了攻心的策略,稱他們勝了不賞,有畏不敢戰之意,何不令安西提督穩定軍心,一致對外?”

朝堂上極少說話的老臣已經七十有余,歷經三朝,他曾經是澤親王的啟蒙恩師,講話仍渾厚有力:“前年金軍兵臨城下,差點困死京城文武百官的事情仿佛還在眼前,夏吾騎兵戰鬥力更不可小覷,一招不查萬裏江山割肉飼虎,陛下望早做決斷。”

“…”

許康乾一瞬間面色發漲,拜他所賜,安西和北疆已經屬於群龍無首的狀態,其實他也知道江山總要有人幹活,當時想要留下淩安之以觀後效,可先帝說戰神功高已經蓋主,歷朝歷代沒有留著的道理。

而今邊境動亂,簡直是在朝堂上現場打臉。安西軍在前線抵抗夏吾,卻未見主帥,定邊總督淩安之在九泉之下,新任安西提督許康軼在獄中,戰戰兢兢,軍心渙散;如果臨陣換帥,兵不知將,將不知兵,更填人心惶惶;再拖下去,黃門關破,前年京城之亂便又在眼前。

再說應戰夏吾騎兵也不是什麽好差事,照樣九死一生,許康乾下令:“黃門官,去天牢傳我口諭,去許康軼親王封號,提安西提督許康軼入朝領兵符,之後前往黃門關和天南山口對敵。”

裴星元心中早有預案:“陛下,您念及兄弟之情給了許康軼戴罪立功的機會,但是並不代表他就一身清白,請容臣前去,敲打他幾句,也讓他更珍惜機會,為國盡忠。”

楊興剛伺候著許康軼吃了點苦頭,燒紅的烙鐵剛放下,將許康軼扔回牢房讓他好好想想,黃門官便帶著裴星元到了。

楊興見最近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一意的伺候翼王。聽到這麽快竟然變天了,要放許康軼出獄?當即嚇得半死。

要知道刑不上大夫,許康軼是正一品的親王,當年翻雲覆雨的手段他也聽到過,連毓王都不是對手,破船也有三千釘,一旦東山再起,焉有他的命在?

他心下狠毒,想著一不做二不休,“裴將軍,按理說您奉旨到了,在下應當立即放人,可翼王是朝廷重犯,在下沒見到聖旨,所以…”

等聖旨來這麽個空當,一杯毒酒灌下去結果了許康軼,反正證據不少,到時候說他畏罪自殺,死無對證。

裴星元平時和楊興混的也不錯,心下猜著他膽大包天竟然敢對親王用刑,狗仗人勢猖狂至此,許康乾剛剛登基即便如此,看來許氏子孫被趕盡殺絕也就是早晚的事。

他不動聲色:“楊大人,您為了國家社稷奉旨辦案,夙興夜寐;許康軼出去後也不再是翼親王,只是邊境一個戴罪立功的提督,馬上就要前往安西前線,就算是佛祖保佑也可能要以身殉國,還怕他有機會亂講不成?”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楊興敢胡作非為,是得了上意坐死許康軼的死罪,沒有活著出去的道理。而今形勢比人強,聽裴星元這麽一講,也不好再說什麽,引著裴星元開了天牢的大門,黃門官直接傳旨。

許康軼穿著囚服,要不是身上被烙鐵夾棍招呼了幾處鮮血淋漓慘不忍睹,看他臥著稻草睡的正香的樣子,還以為他是偶爾心情好換上各式衣服來體驗生活的。

親王之尊遭此酷刑,裴星元心裏頗不是滋味,見他如此慘狀,有些鬧心地扶著許康軼給他套上朝服;出了天牢先在馬車裏讓軍醫給處置了下這兩天用刑的傷口;再陪著許康軼去領了兵符;最後裝出一副只為了完成任務的平靜樣子,送他出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