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兄弟之心(第2/3頁)

宇文庭聽不得茹毛飲血、共存亡這些話,他強壓下心頭的焦急和怒火:“朝廷用你且不信你,難道還有什麽值得你留戀的東西不成?”

宇文載光搖搖頭:“哥,以我的軍功,我至少不再是一個三品的京兆尹,應該再上一級,朝堂沒什麽值得我留戀的,我想說的是——氣節。”

“人生自古誰無死?我拿著大楚的俸祿,看到了大楚十來年的興衰榮辱,我曾經親自丈量田畝,將田地送到流淚叩謝的百姓手中;我曾經指揮千軍萬馬,快意恩仇;我曾經成功的阻擊過金軍,也曾經死守住山海關受萬人敬仰;我從一個紈絝子弟到現在的國之棟梁。”

宇文載光靜坐在被吹得搖曳的燭光中,蠟燭的光芒映照得他眸子閃閃發亮:“哥,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轟轟烈烈的十年抵得過庸庸碌碌的百年。我得到過,也失去過,我覺得我活的痛快,活的有內容,而這一切,全是朝廷給我的,今生今世,我已經參透了快活和失落。依我看,不如從一而終,青史留名。”

他站了起來,在廟裏狹小的空地上來回走:“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為何事?我舍身取義,堅持氣節,內心無愧矣。”

看著弟弟說著自己的主義和信仰,宇文庭像是被噎住了喉嚨,死死的說不出話來。

這一瞬間,宇文庭覺得,載光好像不再是那個從小混不吝的混小子,而是自內向外光芒萬丈的人,他以前常在淩安之身邊,淩安之的那股子願以其血濺河山的骨氣經常讓他有所觸動;而今,這個打小他看不上的弟弟,卻又何嘗沒有震撼他的靈魂?

京城也許不日就要被攻下了,可誰能否認得了這幾年來多名忠肝義膽之士舍命的守衛?

武慈和他弟弟全是聰明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除了氣節,還能因為什麽?

他何嘗不是一路跟著淩安之,從未動搖過?只不過淩帥和翼王更強大一些,所以他的運氣更好一些。

宇文載光緩緩走了幾步,轉過身來對哥哥說道:“哥,天快亮了,天亮我就不好走了,我不會聽從你的建議去投奔社稷軍,或者當一個怕死鬼,我們兄弟二人道不同不相為謀,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吧。”

宇文庭看著弟弟年輕挺拔的身姿,心下百感交集,向弟弟伸了伸手:“載光,我送送你,哥哥尊重你的選擇,不過,如果什麽時候不想做無謂的犧牲了,隨時傳信給我。”

宇文載光點點頭,兩個人剛拉門出去,只見四周寂靜密林中突然間火把亮起,宇文庭還沒反應回來怎麽回事,就在風聲中聽到熟悉的哐當一堆異響聲,是火銃和火炮上膛的聲音。

——有埋伏!

宇文庭心痛難耐,不敢相信的看向弟弟:“你設的埋伏?”

宇文載光目眥欲裂,連連搖頭道:“哥,我怎麽能行此手足相殘之事!”

卻見樹影下走出了武慈的偏將,帶了兩小隊人馬,瞬間形成一個包圍,向宇文載光冷笑拱手道:“京兆尹大人,半夜跟著您到此,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卻不想是要見社稷軍的高級軍官,果然如武慈總督所料,對不住了。”

陡然見城隍廟太平勝地殺氣騰騰,利刃的寒光在月光下閃出不詳的光芒。

宇文載光見形勢不妙,當即震劍出鞘,擋在了自己哥哥身前:“哥哥,你挾持我,他們還敢殺了我不成!”

宇文載光是京兆尹,武慈的偏將本來想萬銃齊發,直接就能把宇文庭打成篩子,可也不敢讓防衛京畿的重臣宇文載光死於非命,當下包圍圈縮小,當即雪光四濺,開始短兵相接。

宇文庭和宇文載光只兄弟二人,而且每人身上只帶了一把劍,倉皇間根本殺不出圈子。正在這緊要關頭,聽到駿馬從遠而近的疾馳聲,眾人不知覺的回頭凝望,看到是一小隊穿著夜行衣的人馬撲過來了。

宇文庭心中叫苦,一波不平,官軍又添殺機,這可如何是好?

卻聽到遠遠一聲熟悉的斷喝:“跟我來!”

裴星元的聲音?

頃刻間裴星元一人帶了兩匹馬,已經手持長戟由遠而今,社稷軍騎兵對官軍步兵,勢不可擋,就算不是砍瓜切菜,趁著火銃發射的間隙,也馬上將包圍圈撕開了口子。

裴星元在馬背上威風凜凜,長戟一指空著的戰馬,又淩空扔給他一把長刀,“你將就著用吧”,眼看著宇文庭已經敏捷的飛身上馬,當下就要帶著他沖出包圍圈。

宇文庭卻沒走,他一勒馬韁繩,止住戰馬奔騰的沖勢,直接就揮刀沖武慈手下偏將沖過去了,他剛下心下想著,如果武慈盯著弟弟的偏將,回去將弟弟和自己見面的事報告給武慈,焉有弟弟的命在?所以這些人,全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