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劍來(第2/3頁)

他突然有些隱隱的良心發現了,士兵軍官中,他用此處方式醫治過受傷的無數人,還曾經直接給淩安之拔過箭矢、為宇文庭接過血管,這生剖下刀,真真罪不是人受的。

許康軼這個蒙古大夫還不賴,依靠雙手觸覺真的把花折腰腹間的血止住了,又給他打了止血的繃帶,對著花折的五根手指依樣畫葫蘆,也是上下劃開傷口,將筋脈接上,再縫合外傷口,處理的越來越快。

等到了最後許康軼還開始自我解嘲:“看來瞎子也有瞎子的好處,你看我耳朵比淩帥還靈一些,這雙手敏銳到摸得到蒼蠅翅膀上的毛刺。”

花折心思已經飄忽走了,現在夜色已深,四處太暗,依舊能看到京城的火光越燒越旺,社稷軍的隆隆炮聲從未中斷過。

他心中精打細算,知道炮火能堅持到這個時間,便肯定是覃信瓊、楚玉豐送的輜重到了:“康軼,確實和你預估的一樣,軍備到了。”

許康軼脫下外袍裹在了花折身上,微微下腰,稍稍一用力就把他背在了後背上,告訴他:“能忍住疼嗎?我背你上去。”

確實二人一瞬間也不想耽誤,他伸胳膊摟住了許康軼的脖子,強打精神四處觀看選擇爬上去的路徑:“康軼,此崖極陡,只有左手邊稍微有一點坡度。”

許康軼托著花折的大腿,微微側了側耳朵聽空氣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跟蹤喘息聲:“冷不冷?”

花折失血太多,怎麽可能不冷?不過現在時間寶貴,沒時間注意這些,他轉著頭四處看,本能地感覺到危險:“剛才離開的林子裏,好像有黑影子亦步亦趨的跟著我們。”

許康軼不以為意背著花折繼續大步往前走,用頭頂蹭了蹭花折的肩膀下巴,他早就已經聽到了野獸腳爪踏著雪地的聲音:“應該有五六個狼被血腥味吸引過來了,半包圍的陪著我們踽踽前行,你背後背著的刀小心別掉了,刀掉了的話想幹掉它們會多點麻煩。”

花折先是打了一個寒顫,之後回神後又放松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心中從未有過的踏實。他自小生活在虎狼群中,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一向不知道安全感為何物。

後來和許康軼也是歷盡艱辛才走在一起,多年來從謹小慎微的和許康軼相處,到提著的心一步步的落下來,到了今晚,他覺得身後有銅墻鐵壁,無論想做點什麽俱為輕松。

許康軼自小內向沉悶,有時候不太表達,可對他向來寵慣得異常,發生這麽多事,當他覺得不安的時候,全是無條件的站在了他一邊;知道他經歷得多,簡直是放任他爬到了頭上去;許康軼武功極高,兩個手指頭用力就能讓他完全動不了,硬、凈的許康軼對被他“欺負”的事也是一笑置之,什麽一萬次也未說過什麽;這是潤物細無聲的厚愛和救贖,是無原則完全照顧他心理暗影的潺潺愛意。

——他覺得自己的眼光極準,自小冷眼旁觀,把人類全看成野生動物,不想在叢林裏找伴侶和朋友,所以他逃離了夏吾國。

年少時輕狂,覺得世間能擔得住、配得上他這種能量愛戀的人太罕見,他在大楚能碰上七災八難的許康軼,是上蒼眷顧,許康軼也確實言出必行:從此以後,我的世界以你為軸;不只你是我的花折,我也是你的康軼。

心底氤氳升起的一種感覺,叫做世俗的安全感,伴隨著從如此濃郁過的踏實,許康軼後背傳來的溫度燙得他胸口發熱,他摟緊了許康軼的脖子自吻了他耳垂一下,慶幸道:“康軼,剛才你要是真的走了,估計我這回已經喂狼了。”

許康軼淡笑著搖搖頭:“那年在天山山口遇見你的時候,你也是差點掉進了狼嘴裏,看來你和狼無緣,與我有緣。”

許康軼覺得脖子有點涼,一邊回頭悍然無畏的掃了隨行的野獸一眼,雖然四瞎子再怎麽看也是無用功,一邊皺眉道:“你是不是欺負我看不到,在偷偷掉眼淚?”

花折摸了摸短刀還牢牢地背在自己的後背,耍賴:“全怪你,手上沒個輕重,剛才縫傷口的時候疼死我了。”

許康軼盡量步履穩重,不顛簸到他:“你應該感謝你的小四臨時出徒才對吧?”

花折摟緊了許康軼的脖子,踏踏實實的伏在了他背上:“其實康軼,你眼睛不好也是有原因的。”

許康軼一笑:“我瞎就是因為我瞎。”

“哈哈,”花折還有心思笑,不過一下子就疼得把嘴角笑容凍住了,知道許康軼是在說當年所信非人的事:“不是,是因為上蒼不允許人太過完美,就把我派到你身邊當你的眼睛來了。”

許康軼嘴黑:“嗯,你心眼又多又壞,還能補我這個二傻子的缺點。”

花折安慰他:“你是大智若愚,在細節上見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