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天道有常

大楚官軍主帥武慈肝腦塗地、血濺當場, 城墻上眾人當即震驚的張著大嘴拎著武器傻愣愣的呆在當場,瞬間鬥志全無。

淩安之反應極快,撿起戰戟瞬間砍向了武慈高達一丈的帥旗, 象征著西南軍叱咤風雲不可一世的帥旗在晚風中倒在了火堆裏, 燃燒出一股血腥味。

他伸手抄起元捷身後士兵手中的翼王黑色盤龍王旗振臂一揮,大喝道:“兄弟們,去接塔樓下接應城中內應,告訴她, 我們贏了!”

許康軼的大旗, 終於插在了四九城的城墻上。

守城的官軍見主帥已亡、旗幟已倒,不自覺的下跪繳械投降了,城墻上紛紛舉起了白旗。

許康軼拿下水晶鏡揉了揉眼睛, 覺得自己確實是眼瞎,剛才竟然看到是白霧中的小將軍為淩帥隔開了明槍暗箭,長戟暗紅發色, 還能是誰?凝視著白霧的方向半晌,他和淩安之四目相對,看到了淩安之眼中深不見底的感傷欣慰,確定道:“我沒看錯?”

見淩安之點頭, 他心下狂跳,此刻難掩激動之色, 他聲音裏帶著波瀾,勝利的喜悅激蕩在胸懷間, 碰撞出瀚海雲濤:“淩兄, 我們真的全來了,真的全力以赴了。”

這對多年的難兄難弟默契相視,淩安之身後血染的黃沙昆侖帥旗也已經冉冉升起, 在日光和烈風中獵獵作響,他調整心境,意氣風發,哈哈大笑,傲然掃視著這座城池,突然想到小時候淩河王說他的話:“小混球像西伯利亞猛虎似的,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害怕,不管不行。”

——父親,我不怕是因為覺得自己能做到而已。

淩安之和許康軼不自覺的發出爽朗的大笑,兩個人沐浴在白雪日光中,有令人炫目的威儀和力度,耀眼極了。

勝利的氣勢直沖雲霄,大笑的感染力傳遍全軍,西北的兒郎蹭著臉上的血跡,突然間歡呼聲大笑聲沸反盈天,猶如春雷一樣隆隆響起:“我們贏了!”

“我們進城了!”

“翼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淩安之和許康軼在一片狂喜中還記得有大仇沒報,異口同聲道:“吩咐下去,打掃官軍殘兵,緝拿廢帝許康乾。”

待到淩安之下了城墻,便見到一抹纖細的影子沖著他飛奔而來,看著靈活到像吃飽了回家的小狐狸,淩安之心裏大石頭落了地,幾步沖著迎了上去,無視身邊士兵們的眾目睽睽,張開雙臂要將余情摟在了懷裏:“情兒,真…怕你出事。”

余情劫後余生,全身花花綠綠的非灰即土,像個小熊一樣直接跳起來抱住了淩安之的脖子纏在了他身上,笑得比初升的陽光還燦爛:“三哥,我成功了,情兒是不是很厲害?”

淩安之摸著她的後背,感受到她隆起的肚子頂到了他的胸腹,人生如此之多的喜悅,在某個峰回路轉的時刻,一股腦的全來了:“你怎麽不聽話,懷著孩子是怎麽摸到高腳崗樓上去的?我們的寶娃子能同意嗎?”

余情聽淩安之的聲音忽遠忽近,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忍不住伸手揪了揪自己的耳朵:“三哥,我還給你帶出來一個小禮物。”

淩安之看她答非所問、動作不對,將她放在地上撫摸著她的臉頰看著她的眼睛問道:“你是不是聽不清楚我在說什麽?”

余情被軍備庫的爆炸余波震得耳根發麻,現在還在嗡嗡作響,所有的聲音全似隔了幾座山似的,正確回答大帥的問題是不可能了。

她在懷裏掏出一個紅色的小酒瓶,這酒可是她去北疆那年攢下來的,寶貴的很:“三哥,我在余家的地下酒窖裏給你灌出來一小瓶酒,我們喝了它慶祝一下從北疆那年一直到現在的豐功偉績好不好?”

淩安之看她耳根好似乎還帶著幹涸了的血珠,心中像被箭穿刺了似的難受,哪有心思喝酒?一手扯過一旁的胡夢生問道:“余情耳朵怎麽了?”

胡夢生耳根也嗡嗡響,不過沒有余情那麽嚴重,還聽得清楚:“大帥,軍備庫爆炸的聲音太大了,少主耳朵可能被震壞了。”

淩安之咬牙切齒,一把揪住了胡夢生的衣領:“怎麽沒把你震聾呢?偏偏震壞了少主!”

胡夢生嚇得一縮脖子,再說話就磕磕絆絆了:“那個,大帥,少主幾年前在蘭州的時候被梅絳雪打了一個耳光,當時耳朵就嗡嗡響了好多天才好,可能是本就有舊疾,這才…這才…比小胡子嚴重了些。”

余情不適應突然間嚴重耳背的感覺,光靠察言觀色不知道為什麽淩安之突然間劍拔弩張,伸手拉住了淩安之的胳膊:“三哥,你怎麽又突然這麽兇?我們這不是也算是大功一件嘛。”

——水有深淺,愛有厚薄;有人不知道他面臨的腥風血雨,所以不了解愛他至深之人無奈的選擇;他的情兒總覺得是他挨了刀子受了委屈,可她自己受到了誤會委屈向誰訴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