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天道有常(第2/3頁)

淩安之旁若無人的吻了吻灰頭土臉余情小鬼一樣的鬢角額頭,湊在她耳畔說話:“乖,我帶你快點去找花折,看看這耳朵是怎麽樣了,三哥以後還想唱歌給你聽呢。”

城門被打開了,緊跟著裴星元入城的是花折,許康軼已經張望他很久了,四瞎子在萬萬人中一眼就看到了他,兩個相依為命的人擁抱在了一起。

勝利後亂七八糟的擁抱也很正常,比如宇文庭已經抱住了裴星元,正往裴星元肩頭上蹭喜極而泣的眼淚鼻涕:“他娘的我們全沒死!”

裴星元喘得厲害,他本就帶傷,身體虛些,心下轉了幾圈,苦笑道:“另弟宇文載光對著我開炮,我活埋了還能活下來,那時候就知道自己應該死不了了。”

淩安之和裴星元呼應著打了近一天一夜,淩安之上城墻,裴星元攻城門,其他京城八門群龍無首,被社稷軍勢如破竹,紛紛繳械投降,宇文載光帶著最後的一萬多禦林軍護著許康乾退守皇宮。

戰爭還沒有徹底結束,皇宮還在眼前,武慈陣亡後,許康乾被緊急從城墻被護送回了宮中,宮門緊閉,拒不投降。

淩安之請許康軼坐在北郊行宮和花折、余情一起對坐喝茶,進宮捉拿廢帝許康乾的任務就交給他和裴星元等人代勞了。

——何必讓許康軼背負上弑君殺兄的罵名呢?花折重傷在身,也不耐隨軍奔走,正好把余情留下讓花折給看看耳朵。

他高頭大馬,外罩的戰袍已經早不見了,護心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對著朱紅色的宮門,露出了復仇者的輕蔑一笑。

莊嚴的宮門在社稷軍眼中,脆弱的和雞蛋殼一樣,淩安之帶著宇文庭、裴星元等人,直接轟開了宮門,來到了乾清殿——這裏是大楚歷代皇帝居住的內宮,據說無數金銀財寶堆積在此,耳目說許康乾躲進了內宮,藏在了後宮粉黛的叢中。

淩安之等人剛想沖進去,便看到了一副奇特的場景,有些出乎意料,還得回回神琢磨一下,才算是知道了這人海到底怎麽回事。

乾清宮富麗堂皇,明黃色的地面墻面映照著巨龍,雕梁畫柱在訴說此處曾經是大楚權力的中心,有人費盡心機想要得到它,有人費盡心機的想要守衛它。

乾清殿的屋檐上和殿外站了密密麻麻幾層的人,足足有一萬多,他們這些人身穿汙穢不堪的白衣孝服,渾身血汙,有的人腳步擡起時還能看到浸出的鮮血。

長期的惡戰和戰敗的刺激,使得這些年輕人猶如行屍走肉般的消瘦骷髏,每一步全像是半截入土似的有些遲緩,空洞的目光從死魚一樣的窟窿眼中泄出來,好像無視已經沖進來的社稷軍,自顧自的將宮中所有能夠燃燒的幔帳、木板、箱櫃抱著擡著放在乾清宮的空地上,還有軍官模樣的人抱著火油燈油,帶著一股子異味往這些易燃物上澆。

宇文庭當場就愣住了,這些形銷骨立的人當中,打頭的竟然是他的弟弟宇文載光,宇文載光發絲淩亂,周身血染,腿有些瘸了,明眼可見惡戰之後身上數處傷口。

大家全明白了,宇文載光這是要和剩下這些禦林軍一起,點火將無數財寶和乾清殿玉石俱焚、一起燒掉。淩安回頭看了一眼宇文庭,見他還是沒有回神,一雙眼睛全落在自己弟弟身上。

淩安之也不想殺人太過,此時已經城破,這些人再燒死毫無意義:“宇文載光,本帥敬你是勇士,勇士不濫殺無辜,拿自己手下的性命開玩笑,站在這裏的這些兄弟,全是有家有口、有母有子的,付之一炬有何意義?”

裴星元也注意到了宇文庭凝視著宇文載光的目光,他張口,想打消宇文兄弟的顧慮:“宇文載光,我們日前就算是有些恩怨,也只是各為其主,大楚國是許家的江山,是毓王還是翼王當皇帝,全都沒有改變國祚。翼王仁厚,只要你投降,是想回家還是想繼續報效江山,全有辦法。”

宇文載光像沒聽到一樣,看也不看社稷軍兩位主將一樣,自顧自得要去打火——

淩安之斷喝道:“慢著,如果許康乾在城墻上君王死社稷,你們也算是忠心護主,可許康乾現在已經投降,你們死的輕如鴻毛,何必自尋死路?”

宇文載光終於目光從他哥哥臉上劃過,斜倪了淩安之一眼:“自古以來,更換皇帝便要流血,可是群臣自來見風使舵,各為其主,看不到隨意舉起刀兵的害處。”

“勿以成敗論英雄,我宇文載光帶領手下弟兄,自焚在乾清殿,便是要告訴翼王和你,王位更替,必將生靈塗炭;勝者王侯登上廟堂,但是敗者的光芒也能閃耀河山;願今後以史為鑒,記住這乾清殿的烈火,少起刀兵,不再禍起蕭墻,為黎明百姓計,勿使老母在家哭子,勿使孤兒寡婦失去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