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丁敏君將楊逍的胳膊架在肩膀上, 一路攙著他回到了朱府。

府中喜宴已經結束, 朱富貴親自送走了所有賓客, 和李媚娘兩個人緊緊挨在一起等在大門口。

兩人身上的喜服都還沒有換下,因夜風寒冷, 便在外頭罩了一件鬥篷, 雙手交握著時不時地擡頭向遠處張望, 直到看到丁敏君和楊逍兩人相攜著從道路盡頭走來,當即喜上心頭,忙不叠地跨下台階迎了上去。

“敏君!”

“楊公子, 丁女俠!你們總算回來了!”

朱富貴剛要舒一口氣, 然而在看清楚了楊逍的狀況後當即臉色一變,連忙想要幫丁敏君去扶他另一邊胳膊, 著急地問道:“這、楊公子這是怎麽了?是受傷了嗎?”

“敏君!”李媚娘見狀也忙去查看丁敏君的身上,怕她同樣受了傷。

那邊楊逍不著痕跡地避開了朱富貴伸過來的手,自己站直了身體,對他解釋只是受了點小傷,並無大礙。這邊丁敏君也同樣安撫住了李媚娘, 不讓她過於愧疚。

盡管如此,朱富貴仍舊心下不安, 立刻遣人去藥廬請薛神醫前來。那家丁腳程極快, 領命後一溜煙便不見了人影, 如此等四人來到客房,薛神醫也正好趕到。

幾個人在門前碰了面,還沒來得及開口, 便看到房門突然吱呀一聲被用力打開,一個小小的身影跳過門檻直直地沖了出來,一疊聲地喊著“義父”和“丁姑姑”。

這小孩兒自然便是獨自等在房中的沈嶽。

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只知道方才朱叔叔神情慌張地來找義父,而義父在聽了之後只來得及囑咐他留在房裏乖乖待著就匆匆忙忙地拂袖離開了。他等啊等,等地蠟燭都燒了一半才終於等到了他們回來,因而一聽到門外有聲音響起他便迫不及待地跑了出來。

見他直沖過來,丁敏君連忙伸手將他撈進懷裏,不讓他撞到楊逍身上,抱著他哄了兩句,隨同眾人一起走進了房間。

跟在薛神醫身後的藥童從背著的藥箱中取出脈枕放到桌上,楊逍雖心知這很可能只是徒勞,但依舊配合地將手放了上去。

薛神醫伸出三指探脈,然而指尖才剛觸及他的皮膚,便立刻被那滾燙的溫度驚了一下,手指不由得微微一顫,驚疑不定地擡眼看去,卻只見傷患本人微不可查地朝他搖了搖頭,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讓別人知道。

薛神醫迅速掃了眼在旁邊幹著急的朱富貴和李媚娘,心領神會地收回了目光,沉下思緒仔細探脈,待左右兩只手都看過了之後,他思索片刻,按照腹稿斟酌著說道:“這江湖中人用內力打出來的傷勢老夫並沒有什麽研究,恐怕愛莫能助,不過倒是沒有傷及臟腑,應當不太嚴重,你們無需擔心。”

後半段話他是看著朱富貴和李媚娘說的,只是為了安撫他們所以故意說得輕描淡寫,然而真正的情況其實不然,哪怕他對於此廂鉆研不深,也能探得出來這位楊公子傷得並不算輕,且脈象極為古怪,忽急忽緩,亂七八糟,再加上那異於常人的體溫……

到底是醫者仁心,他雖然按照傷患本人的意思將主家夫婦兩人糊弄了過去,但也不能就這麽當作不知道算了,因此在沉吟了片刻後,他真心實意地朝楊逍建議道:“雖然老夫束手無策,但老夫有一知交好友,醫術奇高,猶善醫治江湖中人的傷勢。”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麽,他繼續道:“不過老夫這好友脾氣有些古怪,並不是所有人前去求醫都會同意醫治的,這樣吧,待老夫為你們修書一封,看在以往的交情上,這點薄面他應當還會給的。”

說罷便提筆寫了起來。

薛神醫並不知道楊逍的身份,只以為他是一個普通的武林中人,而胡青牛雖然醫術高明,卻有一個規矩,那就是非明教中人不醫,因而得了一個諢號叫“見死不救”。他怕這楊公子貿然前去求醫,會被胡青牛給轟出來,於是便想著為他引薦一番,卻哪裏曉得坐在他面前的這個傷患可不是什麽普通人,而是明教中地位尊崇的光明左使,就連他那脾氣古怪的老友見了,都還得行禮參見。

楊逍伸手接過薛神醫遞給他的引薦信,待看到上頭那位神醫姓甚名誰後,微微挑了挑眉,壓下嘴角的笑意,裝模作樣道:“多謝薛神醫,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去蝴蝶谷尋這胡神醫。”

“咳。”丁敏君小小地輕咳了一聲,轉過頭去掩飾臉上的神情。

薛神醫並未發覺不對,反而因自己沒能幫上忙而有些慚愧:“哪裏哪裏,是老夫學藝不精。”

“薛神醫言重了。”楊逍氣定神閑地說道:“若您都算學藝不精的話,那這世上恐怕就沒幾個人能有資格自稱醫者了。”

如此互相客套了幾句,薛神醫起身告辭,朱富貴和李媚娘一道出去送他,丁敏君本來另有客房,但是她放心不下楊逍的傷勢,因此便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