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鹹魚第十五式(第2/2頁)

沒想到這位居然在今天正式的東宮設宴場合,也敢如此荒唐打扮的過來。

在場眾人對於隴西王世子堂而皇之顯露於人前的怪癖,顯出無言以對的神情。

眾多道含義微妙的視線盯著池縈之從手腕處摘下的金手釧片刻,又紛紛若有所思地轉過去看旁邊的樓思危。

樓思危:“……”別看我,我沒毛病!

朱瓴拎著金鈴鐺手釧楞在原地,半天沒挪位置,依舊擋在太子案前頭。

池縈之敬酒本來就是應付差使,被人一擋正好,樂得省事。

她當即倒退半步,表明自己並無冒犯之意,舉起酒杯對著前方的楠木翹頭案,恭恭敬敬道, “朱將軍攔著,那微臣就不過去了。微臣在此敬酒一杯,願吾皇和太子殿下福壽安康,我大周國祚綿長——”

客套的祝詞還沒說完,就聽到上首方太子爺冷冽的聲音道,“朱瓴讓開。”

前方被擋住的視野猛地一亮,朱瓴側身讓開了路。

池縈之還沒反應過來,面對面撞上了一道犀利挑剔的視線。

司雲靖一雙狹長的鳳眸轉過來,視線往下方寒涼地掃過,一眼看見池縈之寬大袖口露出的那截皓白纖細、看起來用力就能折斷的手腕,想起了朱瓴手裏提著的女子佩戴的金手釧,微微地冷笑了一聲。

“宮中設宴的莊重場合,戴了手鈴鐺過來?”

他端坐在高位,手裏晃著盛滿美酒的金樽,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嘲諷道,“若是別人,孤便當場治了他的不敬之罪。換了池小世子……倒是不奇怪了。畢竟,池小世子從小到大,從不知道‘失禮’二字如何寫的吧。”

……用腳都能猜到,這位心裏現在必然含恨想起了當年的舊事。

池縈之姿態恭謹地低下頭,避免與一國儲君對視,心裏無聲地痛罵,你才失禮,你全家都失禮。

要不是你以後做的好事,我為什麽要故意戴著鈴鐺叫所有人瞧見,讓所有人覺得我是個變態。

池縈之心裏痛快地罵完了,從容上前一步行禮道,“臣失儀。臣請罪。”

風信子手釧還在朱瓴的手裏,早有機靈的內侍接過來,雙手奉上給太子案前。司雲嘉根本不正眼落下視線,吩咐道,“扔了。”

他的嗓音驀然沉下,聲線裏仿佛浸了冰渣子:

“此精巧輕狎之物,非君子端方之道,以後不許再佩戴於人前。若是看到你再當眾失儀,莫怪孤無情。”

池縈之:“……噗。”

非君子端方之道,以後不許再佩戴於人前。

天底下還有比這句更動聽的話嗎!

她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濃密的睫毛眨了眨,臥蠶彎成了月牙的形狀,眉眼輕巧舒展,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欣喜的微笑來。

居高臨下端坐著、冷眼觀察她神色的司雲靖:“……”怎麽回事。

喜歡被人罵,被當眾罵了特別開心?!

果然是有毛病吧!

不,小時候挺機靈正常的,不像是腦子有病的樣子。與其說是長大了犯病,倒更像是……

修長的手指在案頭輕輕地敲了幾下,司雲靖若有所悟,唇邊泛起一絲了然的細微冷笑。

果然是……刻意尋事,故意被當眾訓斥,以此躲避自己。

池縈之抿嘴竊喜了一陣,心裏壓著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正要轉身退下,突然想起手裏還剩半杯的美酒。

“微臣還沒向殿下敬酒……”

司雲靖冷淡地將視線轉開,擺了擺手,示意不必。

池縈之滿懷著逃生的喜悅,端著酒杯粲然一笑,也不管太子爺難看的臉色,非常幹脆地跑了。

樓思危也想轉身就跑,但他沒那麽大膽量,只得硬著頭皮跟著其他人繼續敬酒。

旁邊的沈梅廷得了空,躥過來池縈之的席位面前,低聲埋怨她,“早與你說了,出格的事兒不要做。入京第一次覲見就失禮於太子爺面前,這,這,以後他要繼續給你穿小鞋怎麽辦呢。”

只要最要緊的欺君大罪不露底,其他的還怕什麽呢。

池縈之把杯子裏沒敬出去的半杯酒喝了,淡定地說,“東宮要給我穿小鞋,我就穿唄。多大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