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鹹魚第十六式

池縈之還沒等到太子爺給她穿小鞋,卻先等到了有人膽大包天,當眾向東宮發難。

鎮守東北關外的汝陽王,今年三十出頭四十不到,正是年富力強無所畏懼的年紀。其他藩王紛紛上書稱病不敢來京城,汝陽王不怕被人甕中捉鱉,親自來京城賀壽。

“臣請問聖躬安和否?”汝陽王敬了一杯酒,如此問道。

司雲靖接了敬酒,略沾唇便放下,淡淡道,“聖躬安。”

這些是朝廷官場裏的套話,見面詢問陛下龍體健康嗎?回答,龍體健康。

沒想到汝陽王今天獨樹一幟,順著話就說,“當真聖體安和?好極了。”賣起跟皇帝的舊日交情,堅持要今日面聖。

也難怪他。

這次宣召各地藩王入京,理由是祝賀陛下四十七歲大壽。

問題是陛下病重,已經到了沒辦法親自視朝,托付給太子監國的程度了。

各家都在暗中琢磨著,折騰他們幾路藩王的,到底是陛下自己的意思呢,還是面前這位太子爺的意思。

個中關鍵不弄清楚,吃飯都沒辦法下咽。

聽到了汝陽王要求今天面見聖上,就連池縈之也停下了說話,聽宴會主人如何回答。

司雲靖的唇角泛起一絲涼薄的笑意。

“聖躬安。”他重復了一遍,“只是今日這場宴席,陛下卻不便出面。”

“哦,那是為何啊。”

司雲靖並不答話,不緊不慢舉杯,喝了一口酒。

下首位單獨賜下一把太師椅坐著的羽先生呵呵地笑了起來,接口道,“因為今日宴席準備了一個助興節目,卻不宜出現在陛下面前。·”

有幾個腦筋轉得快的想起了入大殿前的湖邊青石路上,左右兩邊仿佛石人石馬的蜀王謀逆案罪人,臉色頓時變了。

羽先生重重拍了拍手,果然聽得殿外一陣腳鐐聲響,幾名披堅執銳的禁軍押著一名重犯從殿外走了進來。

那重犯發須蓬亂,神情木然,正是被押解上京的蜀王世子本人。

池縈之看得清楚,嘆了口氣,把視線轉開了。

昨晚在自家老宅子裏碰到了鄰居羽先生,臨別前羽先生問了句蜀王世子和她交情如何,她就覺得話鋒不對。

今天果然在這兒等著呢。

自從蜀王世子被帶上殿,熱鬧的臨水殿裏瞬間寂靜了下來,數百雙眼睛緊盯著拖著腳鐐前行的重犯。

池縈之坐在赴宴人群之中,席位既不在最前頭也不在最後頭,在黑壓壓人群中並不紮眼,蜀王世子走過她案前的時候,腳步卻略微一停,側過頭來,黑黝黝的眼睛盯了她一眼。

那眼神有些古怪,池縈之說不出哪裏古怪,卻本能地覺得不對勁。

就在這時,一股似曾相識的悸動的情緒傳遍全身。

她的耳邊又響起了熟悉激越的鼓點聲。

咚咚——咚咚——

這是……萬人迷光環要出來??情況更不對勁了。

池縈之被鼓點聲震得渾身一個激靈,趕緊往後退了幾步,站到了身後一根蟠龍紅柱後頭。

“——哎,大侄子,勞煩你往前坐點,擋擋我這邊。” 她小聲和樓思危商量,“我喝多了兩杯,有點上頭,出去醒醒酒。”

趁著所有人都在往蜀王世子那邊看的機會,她掉頭往殿外走。

沒想到臨水殿進去容易,出去挺難。兩名手執金錘的大殿金吾衛搶上一步,金錘一左一右交叉成十字,把她攔在了殿裏。

“無太子吩咐,任何人不得出殿。”金吾衛沉聲喝道。

池縈之捂著嘴小聲道,“我內急。”

金吾衛:“……宴席才開始不到半個時辰?”

“內急起來,半刻鐘都等不得。”池縈之捂著肚子說,“兩位不放心的話,護送在下去恭房?”

兩名盡忠職守的金吾衛當真一左一右護送池縈之去恭房了。

與此同時,臨水殿內,罪人帶上殿之後,太子開口談的內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居然是赦免。

“罪臣司璋,昨日向孤表示了投誠的誠意。孤允了他,如果今日當眾立下大功的話,外頭湖邊的數十名蜀王親眷,赦免他們……倒也不是不可能。”

說罷,司雲靖便自顧自地飲酒。

他只說了一半,後面的一半話,卻是要蜀王世子司璋接過去的。

一片落地可聞的寂靜聲中,只見重銬纏身的司璋恭謹跪下,行五體投地大禮,沙啞地道,“罪臣願意開誠布公,將一切從實招來。今日,罪臣願當眾交出蜀王府的百萬藏銀所在,上交國庫。”

四周紛紛傳出細微抽氣的聲音。

羽先生笑道,“如今各家藩王和世子都在場,可為見證。還請當場寫下供詞呈上閱覽罷。”

蜀王世子司璋嘶啞回稟:”上京途中風霜雨雪,司某的一雙手早就凍廢了,如何還能寫字。今日有各位舊識在座,哈哈,正好!司某要選個絕對可以信賴之人,告知他百萬藏銀庫的地點,還請此人轉述給太子當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