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4/6頁)

他們曾經多麽不可一世啊,如今卻被簡簡單單一杯毒酒迷了神志。誰能想到平日裏最為忠心耿耿的“槐鬼”,會在這種關鍵時候往酒裏下藥。

妖修體格強健,這些藥對常人來說足夠致命,雖然殺不了他們,但迷暈一段時間總是夠的。

她等這一刻,等了整整一年。

一年前的六月初五,妖邪於深夜自城外大舉進犯,鵝城百姓皆遭屠戮,只有她藏在槐樹之後幸存下來。

那時的陳露白拼命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聽見兩名妖修從後院裏走過,談話聲無比清晰。

“只要將這座城裏的魂魄煉制一年,便能引出煉魂陣法,屆時我們一步登天,就再不用忌憚所謂名門正派。”

另一個朗聲笑道:“繪制陣法可得當心。誰不曉得煉魂渡魂極其相近,若是畫錯了,咱們誰都別想活。”

“哈哈哈!怎麽可能畫錯?那些實力強橫的元嬰大妖不都在一旁守著麽?”

煉魂陣,渡魂陣,一年。

人,妖。

作為她僅存的故交,槐鬼勸她趁亂趕緊出城。

可有個天馬行空的計劃悄然浮上心頭,向來膽小怕事、嬌縱愛胡鬧的陳露白抹去眼淚,第一次篤定地用力搖了搖頭。

她要復仇。

“為何如此執拗呢?”

槐鬼這樣勸說她:“你的力量太小太小,要想擊垮他們,無異於蚍蜉撼樹。”

陳露白只是紅著眼睛搖頭。

為偽裝成妖物,嬌生慣養的小姑娘咬著牙卸去自己一只手臂,臉頰亦被損毀得面目全非。槐鬼棲息於她神識之上,用樹葉枝條填充肢體上殘缺的空隙,她疼得死去活來,所有淚水只能悄悄一個人咽。

然後順理成章地融入妖修之中。

然後日復一日地等,套來了渡魂陣的畫法,也等到四個闖入城中的人修。

陳露白想救他們,更需要他們吸引絕大多數妖魔的注意力。好不容易說服大妖用幻境將其困住,便想方設法埋下線索,吸引那四人走出幻境,來到真正的鵝城。

子時將至。

大殿裏的佛像被損毀殆盡,昏黃燭光映出幾分破敗蕭條的味道。她站起身來,緩緩走出宴席,來到正殿的陣法之前。

陣法由血液所繪,陣眼處祭壇上燃著熊熊烈火,正是生人獻祭所用。

煉魂渡魂相差無幾,她早已將繪制手法銘記於心,想必不出多時——

正這般想著,忽然聽聞身後傳來一聲哼笑。

仿佛有一道電流猛然竄入身體,陳露白四肢發麻,僵在原地。

“我一直納悶,那幾個人修為何會大搖大擺從幻境裏出去,歸根結底,還是你做了手腳。”

說話的是個男人,語氣裏帶了幾分嘲諷的嗤笑,完完全全是居高臨下的上位者姿態:“還有最開始,說什麽幻境絕對萬無一失——你就是不想讓我們把那群人的手腳打斷,方便他們後來出逃吧。”

陳露白手心皆是冷汗,心臟狂跳著轉過身。

一名樣貌俊朗的紅衣男子似笑非笑地與她對視,來自高階修士的威壓越來越沉。

陳露白聽見他繼續說:“我想看看你究竟在搞什麽花樣,所以特意沒喝這杯酒——其他幾個一口下肚的真是蠢貨,居然還叫嚷什麽再來一杯。我怎麽會和這群人平起平坐,一群垃圾!”

“喂。”

見她沒有應答,男人不耐煩地靠近幾步:“你倒是說話啊!”

她早就沒了說話的力氣。

在座妖修盡是元嬰高手,實力個個不容小覷。如今醒來的這位名為明鎏,雖不是最強,性情卻是最喜怒無常。

“沒意思。你不想說就不說吧,反正我的目的只有煉魂陣而已。”

明鎏晃了晃脖子,發出哢擦一聲細響:“至於你,還是直接說永別好了。”

話音落地的瞬間,殺氣驟起。

濃郁邪氣混雜著強烈威壓撲面而來,逼得她即刻吐出一口鮮血。

陳露白不甘心。

明明等了整整一年,每日每夜都在無盡的仇恨中慢慢熬過,只差那麽一點。

只差一點,她就能為城裏的大家報仇。

難道真如槐鬼所說,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蚍蜉撼樹?

壓迫感越來越濃,幾乎要震碎她的五臟六腑。劇痛一點點吞噬神志,恍惚之間,陳露白忽然見到一束劍光。

……怎會有劍光?

刹那之間,電光石火。

一道熟悉的影子提著劍從門外闖入,長劍如瞬息萬變的遙遙星河,徑直刺向男人咽喉。

明鎏覺察劍風,轉身迅速躲閃,一瞥眼,居然見到那名不知所蹤的劍修。

“自投羅網。”

他啞聲笑笑:“我喜歡。”

寧寧迅速與陳露白對視一眼,握緊手中的星痕劍,擡眸沉聲道:“別想動她。”

靈泉寺中恐怕有異,她與另外三人經過一番商議,決定由鄭薇綺、賀知洲與裴寂繼續吸引火力,而寧寧身法最快、擅長隱匿行跡,最適合潛入靈泉寺裏探查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