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3頁)

夏昕試探問:“你是在講真事,還是故意在講恐怖故事?”

許孟陽淡聲道:“真事。”

夏昕道:“那後來呢?”

許孟陽:“我們嚇得趕緊去找大人,然後報了警。警察趕過來,發覺是蘆葦蕩下面埋了一男一女兩具屍體。”

夏昕舒了口氣:“那真是夠嚇人的。”

一個小孩子遇到這種事,只怕這塊蘆葦蕩,都會成為畢生陰影,也難怪之後沒有再來過了。

許孟陽繼續說:“這兩個人正好是我爸之前偵辦的一樁綁架案受害者,綁匪將他們殺了後埋在了這裏。”

夏昕驚愕看向他。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台球館,關勇跟自己說過的,許孟陽父親處理一起綁架案時,因為錯誤判斷,導致受害者被撕票,從此一蹶不振。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麽散了,過了沒兩年,人也因為酗酒出事。

她反應過來,他說的再沒來過這裏,並不是僅僅是因為不小心看到了屍體,而是那件事,是他童年以及成長的分水嶺。

他性格裏的沉默,和超出年齡的老成,大概也是源於此。

夏昕不忍他觸景傷情,故作輕松道:“那真是可惜了這裏的風景,咱們走吧。”

許孟陽點頭。

他站起身,同夏昕並肩往車子走,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眼暮色中的蘆葦蕩。

在父親離世後很多年裏,他也曾經很多次想過,如果命運不是發生那樣的轉折,他的人生會不會完全不一樣?是不是會成為一個更好的許孟陽?

比如……陽光一點,開朗一點,更能吸引人目光一點……

但所有的假設都沒有任何意義,命運的急轉彎到來時,從不會給你任何準備,就推著你前往另一個方向。

他終究還是成了現在的許孟陽。

好在,應該也不算太糟糕。

上了車,他余光瞥到夏昕臉色不大好,道:“我說的那些話,是不是嚇到你了?”

夏昕:“……我倒也沒有這麽不經嚇。”

她其實有點心疼他的經歷。

許孟陽勾唇輕笑了下,微微舒了口氣,道:“我也就是剛剛路過這裏,忽然有點觸景生情。”說著,又補充一句,“其實過了那麽久,當時的情形,早忘得差不多了,不至於有什麽童年陰影。”

夏昕道:“那就好。”

余下的路程,兩人都沒再說什麽。

天空最後一絲光亮,終於隨著霓虹將近而退場。車子駛入市區,周圍的街景漸漸熟悉起來。

許久沒說話的許孟陽忽然開口:“去許記吃點東西吧。”

他的語氣不像是在詢問,而是已經替她一起做了決定。

夏昕嗯了一聲,又看了眼時間,八點半,還早。剛剛在車上睡了沉沉的一覺,這會兒也差不多滿血復活,並不急著回家休息。

雖然過了飯點,許記的客人依然不少,十幾張卡座座無虛席。許孟陽和服務生打了招呼,對夏昕道:“你稍等一會兒。”

他走進裏面的儲物室,拿出一張小方桌放在魚缸旁,然後對站在收銀台旁的夏昕招招手。

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場景,讓夏昕微微怔了下,才繼續朝裏面走進去。

她目光落在小桌上,道:“這還是以前那張桌子?”

許孟陽點頭。

夏昕:“……質量還挺好的。”

許孟陽:“還行。”

年輕的男服務生男孩走進來,將兩杯水放在桌上,笑問:“哥,你是要吃什麽嗎?”

許孟陽道:“奶茶和菠蘿油”又問夏昕,“你呢?”

夏昕:“跟你一樣吧。”

許孟陽笑:“不怕長胖?”

夏昕也笑:“今天消耗這麽大,不怕。”

她這個月來許記好幾次,男孩兒自然是記得她的,一雙眼睛咕溜溜在兩人臉上梭巡了片刻,戲謔道:“哥,看來給你潑奶茶還是挺有用的。”

夏昕想起那次不小心潑了許孟陽一身奶茶的事,好笑地搖搖頭。

許孟陽揮揮手,讓男孩去送菜單給廚房。

待人離開,夏昕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這張久違的小方桌,讓她有種說不上來的親切感,仿佛瞬間回到了八年前。

這是許孟陽曾經為她準備的專屬座位,如果不是當年她把兩人的關系搞砸了,不會過了這麽多年她才有機會再見到這張小桌子。

她清了下嗓子,道:“這次拍周老和清峪村的事,謝謝你了。”

許孟陽不甚在意道:“不是什麽大事,你不需要一直跟我說謝謝。”他頓了下,又補充一句,“你以前不會跟我這麽客氣的。”

夏昕自嘲地想,以前他們關系那樣親近,她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她理所當然享受著他對自己的好,當然不會客氣。

現在的他們,在經過她的荒唐和八年的光陰,哪怕最近走得還算近,但中間始終隔著一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