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謀略

當晚,梁州刺史、振武大將軍周昉,便在沌陽江邊中軍大帳,設宴款待我們。

說是設宴,不過是有肉有菜有白飯。沔州當日被圍時,守城將軍府中還有大魚大肉。可見這周昉治軍,還算嚴明。

我喜歡治軍嚴明的統帥。這樣將士們就不會白白送死。

眾人閑散了吃著飯聊了聊,林放就坐在周昉左手邊,看兩人聊得倒挺投機。倒有幾名將士好奇師父天下武功第一的身份,話題一直不離開武藝。得到師父指點一二,又皆嘆服。

我自顧自在一旁吃菜。

經歷過沔州之戰,我早沒有戰前的興奮和熱血。活下去,殺更多的敵人,這在戰場上,才是真理。我不象林放,機謀出眾。我唯一驕傲的,便是武藝和勇氣。

林放的方向,就是我的方向,這樣很好。

正將筷子伸向一盤紅燒肉,卻聽得師父含笑道:“我這清泓徒兒,如今也是在劍譜榜排名第一。你們使劍的,也可以與她多多切磋!”

我夾起那塊碩大的紅燒肉擡起頭,只見所有人包括周昉的目光看向我。

不過師父,不是溫宥排第一麽?您老人家幫我吹牛也不能這麽吹啊?

還沒得及向師父澄清,只聽周訪宏亮聲音道:“戰將軍武功蓋世、勇冠三軍,的的確確是我大晉當之無愧的第一女將!”

我訕笑著點點頭,不得不放下那塊肉,拱手道:“大人您過獎了!”

眼角余光,卻瞥見對面一個肥頭大耳的將軍,夾起那塊我心儀的肉,美滿的嚼了起來。

我還沒來得及惋惜,一旁一個年輕將軍站起來道:“在下仰慕戰將軍已久,不知將軍可否賜教?”

我一愣,周昉哈哈大笑:“青瑜!想不到你平日悶不吭聲,今日卻如此灑脫!對對對,你年紀也不小了,不愧是我周昉的副將!”

那青瑜面上紅了紅,目光灼熱的看著我。

我一下子傻了……望著滿桌微笑的將軍們,原來我……其實也蠻有魅力的麽?

正要起身應戰,卻聽一個含笑的聲音道:“她上次所受重傷剛好,不便動手。還望這位將軍見諒。”

我看過去,只見林放淡淡的微笑著。

周昉咦了一聲:“聽說是被杜軍高手金箭所傷?”

我點點頭,余光瞥見那青瑜坐了下來,卻依然朝我投來一個微笑。我忙偏過頭去。

周昉又道:“那高手被殺了。”

“啊?”我驚呼出聲,連林放都有些吃驚。

“是被重刀所傷。屍首被掛在沔州城門上。”周昉微笑道,“妙哉妙哉!殺了他,杜增如斷一臂啊!”

林放慢慢笑了,道:“的確妙哉!不知他們是否抓到兇手?”

周昉高深莫測道:“江東武林高手,又豈是普通官兵能抓到的?”

我頓時心情大好,師父臉上也泛起笑容。

周昉話鋒一轉道:“諸位曾在沔州擊退杜增大軍,重傷杜增。如今沔州又已落入杜增手中,各位可知具體情形?”

我們搖搖頭。

這一路過來,已風聞沔州失陷。可具體怎麽失陷法,我們卻不知。只聽說杜增大兵壓境,那沔州宣愷將軍不戰而降!

為了守城,我們死了多少人?可宣愷一個不戰而降,在沔州倒下的將近兩萬人馬,就不過是一堆無意義的枯骨!

周昉肅然道:“你們可知原沔州副將高建華?”

我驚道:“難道是他?”

周昉點點頭:“他降了杜增。而後回到沔州,與杜增裏應外合,不費一兵一卒,吃掉沔州!”

飯畢,周昉揮退眾人,只留青瑜、林放、我和師父四人。

桌上一張地圖。

周昉點點頭,副將青瑜便指著地圖,給我們講解如今形勢。

“杜增大軍如今龜縮在沔州、武當、揚口三處。”青瑜道。只見那武當位置與沔州平行,揚口卻在兩處背後的北方,相聚約莫百裏。要去揚口,只有兩條路,沔州、酉水河。”

“我們如今與沔州相隔一百五十裏。”青瑜指向沔州南邊一處。

“杜增主力在沔州,共兩萬人。武當五千人,揚口五千人。而探子回報,他的糧草,也在揚口。”

“杜增狗賊詭計多端、驍勇善戰。此次我率兩萬人馬,一萬步兵,一萬水兵,一百五十只船。只可智取,不可硬打。”周昉微笑看著我們,虎目生威,“我軍有兩處戰機。”

我笑道:“揚口的糧草,自然是一處。”

周昉點點頭:“戰將軍說對了一半。”他又看向師父和林放。

師父仔細端詳了地圖,手指向揚口西南四十余裏處:“不是揚口,是這裏!”

那處,是酉水河。只是聽說酉水河水流極其湍急,自古以來都是天險……

我心中一動。

周昉擊掌笑道:“夏侯大俠果然目光如炬!還有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