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三株媚12

薄若幽此言一出, 眾人神色皆變。

霍危樓本在沉思著什麽,聽到此言,不由擡眸看她, 而站在堂中的柳慧娘面上篤定神色一滯,有些驚詫的看著薄若幽, 然而很快, 她眉頭揚起, 氣定神閑的笑了笑道:“姑娘沒有證據可不要亂說,當夜民女始終在屋內並未出去過,不是民女唱還能是誰唱?”

柳慧娘面上帶著淡淡薄笑, 仍是未有分毫畏怕, 薄若幽便道,“昨夜的話本,可是你在西側樓台所燒?”

柳慧娘笑意微滯, 這才明白為何昨夜他們知道了陳翰墨,又知道她會寫故事, 她笑了下, “話本?民女燒話本做什麽呢?”

柳慧娘明擺著油鹽不進,薄若幽有些唏噓的道:“因那話本上最後一個故事為你所續, 你想燒掉此物,又想著到底是陳翰墨的本子, 便選了李玉昶墜江之地去燒,你不是在祭拜李玉昶, 你是想燒給陳翰墨告訴他你替他報仇了。”

柳慧娘眨了眨眼, “姑娘也這樣會講故事嗎?民女實在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薄若幽有些作難,只覺一時拿柳慧娘沒法子,李玉昶死了, 屍身之上未留下任何兇手的證據,而柳慧娘與宋媚娘二人皆是心志堅毅,並非輕易招認之輩。

“在你房內的當是宋媚娘,她替你唱戲,讓眾人以為是你,而你,多半與李玉昶有約,他自己先去了西側樓台,而你,則在之後跟了過去,宋媚娘與盧青約在子時,你便與李玉昶相約在子時之前,如此,盧青還可為宋媚娘作證。”

薄若幽適才許久未曾言語,便是在理此間可能,宋媚娘裝病是為掩人耳目,可她與李玉昶如今並不親近,大晚上二人相約至樓台,倒不比與柳慧娘來的郎情妾意,且柳慧娘本就先與他飲酒說戲,正是引的李玉昶興致大起之時,因此去樓台的自該是柳慧娘最佳,而她與宋媚娘交惡人人皆知,宋媚娘又墜江生了重病,誰能想到會是宋媚娘在替她唱戲?

柳慧娘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姑娘好巧妙的心思啊,若真是如此,當真是個天衣無縫之局,只是宋媚娘她如今還唱的出來嗎?她若唱的出,又何至於一再被我壓下去?”

柳慧娘面露得色,霍危樓摩挲著指節上的黑玉扳指道:“盧青已說過,宋媚娘嗓子倒了並非是真,而你是宋媚娘一手教出來的,你二人唱腔之上本就有相似之處,且戲腔大都清麗明亮,莫說是外人,便是你們戲班內的人只怕都難以分辨。”

柳慧娘秀眉皺了一下,似乎沒想到盧青露了破綻,卻仍是四平八穩之相,“這些不過是侯爺和這位姑娘的臆想罷了,無憑無據的,這些話便是說給宋媚娘,只怕宋媚娘也不會應下,她病的都快死了,替民女唱戲?當真是匪夷所思。”

霍危樓眸色寒峻,“本朝講求原情定罪,雖無鐵證,可如今李玉昶死的古怪,而你二人詭異行徑頗多,又最有害人的可能,府衙自有緝拿審問之權,你們皆是弱女子,難道想進監牢走一遭嘗嘗受刑的滋味?”

此言令柳慧娘神色一滯,霍危樓又道:“此事非你一人而為,你可不認,可宋媚娘卻不似你這般身無掛礙,她為何對李玉昶起了殺心你當知曉,那你也應該明白她之軟肋在何處。”

柳慧娘再也笑不出來了,她眼底生出一絲權衡,斂下眸子道:“民女不知她是否想害老爺,民女只知道民女自己不曾做過害人之事。”

霍危樓盯了她片刻,柳慧娘不敢與之對視,卻也不曾露怯,很快,霍危樓令她退下。

看著柳慧娘的背影消失,薄若幽輕輕的嘆了口氣,“她若一門心思想著為陳翰墨報仇,到了如今,便是真的心無掛礙了,這樣的人也無弱點可尋。”

霍危樓卻並不著急,“她無弱點可尋,宋媚娘卻不是。”

路柯聞言上前來,“侯爺,是否要用些手段?”

薄若幽聞言忙看向霍危樓,繡衣使的手段,便是坊間也有所耳聞,若霍危樓願意,莫說宋媚娘了,便是柳慧娘也經不起磋磨。

霍危樓淡淡的搖了搖頭,“倒也不必。”他指節在椅臂之上輕敲兩下,“宋媚娘所求其實十分簡單,等一日吧,今天夜裏本侯親自見她,你即刻派人上岸,令楚州府衙來人,明日一早交結此案。”

長風渡口在楚州地界,這案子若在別處,霍危樓或許都不會過問,自然是要移交給本地官府斷案的,路柯一聽此話便覺霍危樓一切盡在掌握,當下便應聲而去。

薄若幽望著霍危樓,卻不知他是何打算,察覺到她的目光,霍危樓站起身來,一邊朝外走一邊道:“宋媚娘多年未曾反抗,說是求贖身,可盧青卻知她不會離開戲園,她為了保全女兒起殺人之念,所求自是女兒安穩。”

薄若幽跟著霍危樓走到了欄杆之後,此刻船已在渡口不遠處停下,江風揚起二人衣袍,雖然二人一前一後有一步之遙,可霍危樓的袍擺與她裙擺竟廝磨至一處,薄若幽心念一轉便明白了霍危樓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