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四和香22

薄若幽立刻道:“有個妹妹?莫非便是那畫舫上見過的丫頭?”

霍危樓凝眸, “極有可能,底下人查問其街鄰,都說韓麒這個妹妹有些古怪, 平日裏不出門,但是卻會幫韓麒做些跑腿的活計。問他妹妹長相, 其他人也說他妹妹生的十分尋常, 人亦十分內斂, 平日裏偶爾碰見,她也是快步走過,連對視都極少, 因此街坊四鄰也說不上來她長的如何, 連她名字都不知,只說她身量不高不矮,只是力氣頗大。”

薄若幽有些不解, 霍危樓道:“他們住的地方魚龍混雜,他妹妹曾被幾個地痞欺負過, 可誰料他妹妹性子剛烈, 亦不嬌弱,竟打傷了其中一人, 那幾人未欺負的了她,還被她震懾, 自此極少上門找他們麻煩。”

這倒令薄若幽有些意外,可想韓麒兄妹出身不高, 貧苦人家的女子做慣了粗活, 有些力氣也是尋常,霍危樓又道:“這韓麒便是楚州人。”

薄若幽想到了那句寫楚州的思鄉之詩,只覺前後都串聯上了, “韓麒何時跑的?如今可還能拿的住?”

霍危樓便道:“鄰居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今天早上,他妹妹卻是好幾日都未曾見到了,他們非京城本地人,多半是想逃出城去,這幾日之內,必定會嘗試出城,已經在幾處城門設了卡。”

薄若幽明白過來,“多半是得知那酒鋪被抄,要麽便是知道陸聞鶴被拿住,察覺自己要露陷了。”說著話,薄若幽掀開簾絡朝外看了一眼,只見馬車正朝著城南而去,“這是要去韓麒家中?”

霍危樓頷首,“他家裏都搜遍了,卻未找到從她們身上剝下來的人皮,還有兇器,發現了些許刀具,卻不確定。”

兇手從幾位姑娘身上剝下皮肉,多半不止是為了泄憤,好似那喜好收集被謀害者頭發的兇手一般,此番作案之人多半會將死者的人皮藏在某處,只是繡衣使搜了半晌也未搜到,而薄若幽對此道必定比繡衣使們更為擅長。

馬車一路往城南而去,路過永定坊,再往南過了兩處坊市,徑直入了一片門戶低矮的破舊民坊,此處民坊原先沒個名字,期間只有一條勉強過馬車,名叫葫蘆街的主道,因此附近人又將此處叫葫蘆坊,坊內多為貧苦百姓和做粗活的賤民所住,馬車一路行來,陣仗驚的沿街門戶盡開,看出來者非富即貴,一雙雙眼睛便都只敢落在門窗之後探看。

等到了韓麒住的地方,薄若幽和霍危樓下了馬車。

相比別處簡陋的排房,韓麒住的是個一進的小院,此刻繡衣使守在門口,從大開的門看進去,院內幾乎一覽無余,庭院並無任何裝飾,三間上房亦是朱漆斑駁,薄若幽跟著霍危樓進了院子,徑直入上房,進門便看到了屋內堆著的成堆的雪白宣紙。

屋內布置簡單,左右各有寢處,左側將臥房和暖閣打通,一道屏風隔住床榻,外面便是一間極大的書房,兩張書案一南一北放著,簡陋的書架之上除了書冊話本,大都是一卷一卷的畫卷,架子上還有玉石印章,連帶著裝裱畫卷的綾絹棉紙。

而靠近西窗的方向,放著幾張極大的掙板,掙板之下的竹簍裏,棕刷排筆裁紙刀皆有,薄若幽不由上前探看,仔細一翻,剪刀、錐針、砑石、蠟紙裝了一籮筐,薄若幽看了片刻,將裁紙刀拿了出來,裁紙刀有兩把,一把大的可裁紙摞,一把小的則可做些精細修邊,薄若幽看了看刃口,眉頭不由一皺。

霍危樓走上前來,“如何?”

薄若幽道:“這把小的裁紙刀,足以剝皮。”

霍危樓便命繡衣使收走,薄若幽又去看架子上的玉石印章等,她掃視了一圈屋子,“這韓麒竟是個能手,似乎什麽都會。”

霍危樓頷首,“作畫寫詩文,裱畫刻印皆可。”

薄若幽腦海中忽而閃出一道影子,可她不覺會有這般巧合,便未曾提起,只仔細看過每一處,又見另一處墻邊瓷盆裏放著許多顏料,她擡手將瓷盆邊有些發幹的顏料拈了拈,忽而覺得此物和在許晚淑指甲裏發現的有些相似。

再擡眸時,薄若幽看到了架子上放著的許多玉石印章,玉石都十分劣品,薄若幽撿了幾個印章看了看,皆是前朝大家的字款,這韓麒刻印竟也有些奇才,薄若幽雖不精於此道,可一個人能將這般多款制的印章刻的栩栩如生,便已是十分不易。

一旁還有兩塊玉料放著,想來是為之後所備。

薄若幽打眼看去,似乎覺得缺了什麽,卻又因為不精此道,一時沒想明白,這時,她注意到了幾幅放在架子最高處的畫。

這些畫看起來畫了有些日子,被卷好用細麻繩綁著,一氣兒堆委在上面,她便踮腳去拿,然而那架子到底太高,她便是踮腳也難碰到,就在她作難之時,一道熱息忽然從她背上靠了過來,緊接著,一只手越過她頭頂,一把將最上面的畫卷取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