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六花飛18

薄若幽看著廚娘, “你們的潲水多久倒一次?是如何倒的?”

廚娘聽薄若幽問的細,面上便生出不安來,“尋常每天早上會有收潲水的來, 我們就從後門出去便倒了,不過我們人不多, 有時候早上會忘記。”

“那這兩日倒過幾次?”薄若幽一邊問一邊上前去看那潲水桶, 此刻桶裏皆是裝著半桶半桶的廚余之物, 潲水混雜不清,酸腐的味道更有些刺鼻。

“這幾日倒過三五次吧,昨天早上才倒過一次。”

廚娘答得小心翼翼的, 薄若幽不由皺眉, 這些野貓跑進來,多是為了來找吃的,可此處的潲水桶卻是倒過幾次的, 那為何貓兒還是會死?

她令侍從打火把過來,又不嫌腐臭的去看貓兒的屍體, 貓屍已僵冷了多時, 卻並未有明顯的腐敗,看起來死在今日之內, 而兩個貓兒身上毛色皆是臟汙,口鼻處無明顯血跡, 身上亦無明顯傷痕,一時倒難判斷是如何死的。

可這時, 薄若幽一眼看到了火把照亮的潲水桶旁邊堆著的一堆碎瓷片, 這堆碎瓷片依稀能看出是杯盞碗盤等物打碎的,因堆了許久,不僅生了黴斑苔蘚, 還有許多潲水桶灑落下來的飯食汙水凝結其上,仔細看時頗有些令人作嘔。

可薄若幽目光卻凝在其上,因她發現這堆碎瓷片最上面距離潲水桶稍遠之地,竟壓著幾塊白瓷,這白瓷與她適才在大堂中飲茶所用杯盞一模一樣,她幾乎可以肯定這是同樣的款制。

而這瓷片堆下面的碎瓷雖頗多汙漬,可這最上面的幾塊白瓷卻十分簇新,除了落了些灰塵,幾乎看不到黴斑和潲水汙物,也多虧了這幾日天氣極好,而除了茶盞的瓷片之外,還有一只打碎的瓷碗似乎也是這幾日剛扔在此的。

薄若幽問廚娘,“這些碎瓷片不收拾嗎?”

廚娘忙道:“這些東西雖是碎了,可也舍不得隨便扔掉,這一堆已經堆了大半年了。”

陶瓷對貧賤人家算是稀貴之物,且此處茶肆所用皆可算上品,舍不得扔掉也算常理,薄若幽從地上拈起一塊白瓷片來,對著那一直跟著的小廝問道:“你看看,這個款制的杯盞,是否是你們用來專門配碧螺春的?”

小廝上前仔細看了兩眼,點頭,“姑娘好眼力,正是用來沏碧螺春的。”

“那你仔細想想,當日宋大人來時,可是用的同樣的杯盞?那杯盞當日可曾打碎過?”

薄若幽語聲和緩,沒侍從們那般迫人,小廝不必想便道:“的確用的是一樣的杯盞,我們茶肆中什麽茶配什麽杯盞都有定數,是不會隨便更改的,宋大人那日先點了茶,獨自喝了會兒便和東家到了後院,等他走了,我們才去雅間收他的茶具,亦是小人送來廚房的,只是如何打碎的小人卻不知,小人送來時,茶壺茶盞都還是好好地。”他說完轉身問那廚娘,“張嬸,你可知道這杯盞是何時打碎的?”

廚娘上前來仔細看了片刻,而後眼底微亮,“是阿桂打碎的,好像就是七日前打碎的,她為此還被扣了半月工錢。”她是個利落性子,說著便回身往前院走去,不多時,帶了一個小丫頭走了過來。

那丫頭十五六歲年紀,生的面黃肌瘦的,尤其一雙手上頗多褶皺,一看便是長時間泡著水造成,而那廚娘道:“就是她,是她打碎的,她是我們這裏洗碗的,尋常的茶盞亦令她來清洗,這茶杯貴重,她那日打碎了一個,還被責罵的哭了許久。”

阿桂頗為緊張,小心翼翼的望著薄若幽,仿佛害怕再遭斥責,薄若幽語聲格外放緩了些,令她走近方才問道:“你看看這杯盞可是你打碎的?若是,可記得當日情形??”

阿桂神色輕松了些,“是我打碎的,就是七日之前,當時是午時之後,我在打瞌睡,反應慢了些,剛送到我手上,一個不穩杯子便滑落在地,這白瓷削薄,應聲便碎了。”

七日前的午後,正是宋昱來茶肆之時。

這回答似乎越來越朝著她懷疑的那般靠近了,她又問:“除了這茶盞,可還有茶壺?”

阿桂道:“有的,茶壺內還有半壺茶湯,當時我挨了罵,心底頗不好受,懶得走遠,便將茶湯倒在了後面水井旁邊的花圃裏,又將茶壺洗了個幹凈。”

薄若幽聽著皺眉,令她往水井旁帶路,阿桂領著她繞了片刻,薄若幽豁然看到一處井台低矮的水井,水井旁的地用青石板鋪就,此刻一個大木桶正放在一旁。

阿桂道:“平日裏的杯盞碗碟,都是在井邊清洗的,當日我潑茶湯,便是潑在那處——”

她指著不遠處後院墻下的一小片花圃,那是一片梔子,如今枝葉翠綠,花苞搖曳,有清甜的花香暗浮,她走到跟前去,離得近了去看,果然在一處看到了早已發幹的茶葉,她指著那一處,“這裏的茶葉可是你早前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