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十樣花18

薄若幽回城便開始發燒, 明歸瀾請脈後,只道她是受驚後被寒邪所侵,開了方子熬好藥, 已經是日暮時分。

明歸瀾候在外面,霍危樓端著藥碗進了內室, 薄若幽雙頰泛著不正常的薄紅, 唇瓣卻有些青紫之色, 她下午昏睡了片刻,此時昏昏沉沉的。

霍危樓將她扶起,親自喂她喝藥, 喝完藥又用了些羹湯, 這才恢復了幾分生氣。

“你在屋內一盞茶的功夫都無動靜,我放心不下進去看,便見你倒在地上, 好似又被夢魘了一般。”霍危樓瞳底一片暗沉,眉心無意識的擰著。

薄若幽只覺自己陷入了片刻錯亂, 卻不知竟在屋內那般久, 她擡手在霍危樓眉心撫了撫,啞聲道:“侯爺安心, 如今我並無大礙,喝兩日藥便能好了。”

她朝外看了一眼, “明公子呢?”

霍危樓面露狐疑,薄若幽道:“侯爺, 我那時恍惚間記起了一幕, 按我所想,那應當是真的。”

“兇手身上有傷?”

“是,我那時只有五歲, 若是被一個成年男子追著,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她將右手緩緩舉起來,動了動有些失力的五指,“除非我傷到了他,雖我年紀小,可他若無防備,而我又剛好摸到了利器,也是能讓他見血的。”

霍危樓便問:“兇手傷在何處,可能記起?”

薄若幽沉吟一瞬,“我當是個頭不高,還有可能絆倒在地,兇手必要蹲下,傷……多半會在兇手左側手臂,肩頭,亦或胸口這幾處。”

霍危樓聽著她形容,不知想到什麽,目光驟然銳利起來,“左側手臂和肩頭胸口……”

他看著薄若幽,“這正是忠義伯此番受傷之地。”

薄若幽腦袋昏昏沉沉的,起初並未想起來,待霍危樓這般一言,她也猛地一個激靈,“是啊,忠義伯的傷——”

忠義伯煉丹受傷,聽了繡衣使的稟報,的確很像意外,可此事發生在他們查到了三家嫌疑人的節骨眼上,本就透著古怪,如今再知道兇手當年受過傷,那這當真是意外嗎?

“侯爺是說,若他知道我們查到了他們三家,又怕我記起舊事,所以制造這事故燒傷自己,如此便可掩蓋陳年傷疤?若是如此,那當年留下的疤痕,的確會被抹除!”

薄若幽秀眉緊蹙,這是她好容易想起來的一幕,倘若忠義伯當真用這樣的法子消除了傷痕,那該如何是好?

她急的撐著身子坐起來,“嚴重的燒傷會使皮肉潰爛,陳年疤痕再深也會被掩藏下去——”

“你莫急。”霍危樓拿過枕頭讓她靠著,“兇手越是著急,越會露出破綻,他此番冒險弄出這樣的事故,反而引得我們注意,哪怕傷痕沒了,只要用些手段深查,也定能找到線索。”

薄若幽聽出味兒來,“侯爺要如何做?”

霍危樓略一沉吟,“你既記起了受傷之事,我先令人排查曹彥和魏桓,此二人排除,馮欽的嫌疑便更大了,他這幾年在城外修道,在眾人看來不過尋常,可殺人取血,設下祭壇,這些行徑,絕不可能毫無異狀,只是大家不曾放在眼底罷了。”

薄若幽忍著頭痛腦海中思緒飛轉,“可如果兇手是他,他的動機呢?他這輩子清心寡欲,出身世家,卻不戀仕途,這些年來苦心修道,似無欲無求。”

霍危樓狹眸沉思,很快,他語聲微涼道:“他真正潛心修道,似是在安陽郡主過世之後,當初,他也是為了安陽郡主放棄了朝中仕途。”

忽然,他寒聲道:“不僅如此,他的長子馮鈺夭折之時,也只有五歲。”

薄若幽眼瞳顫了顫,“受害的孩子們年紀也只有幾歲,那俢死之術,除了自己謀求長生不老之外,還可令人死而復生,難道他是為了死去的妻兒?”

“京城但凡知道忠義伯的,都曉得他對安陽郡主用情至深,而他當年痛失妻兒,的確有可能心生魔障走了歪路,此處我會令直使司細查。”

言畢,他又問,“你想見歸瀾?”

薄若幽頷首,“我有一疑問。”

霍危樓為她披上外袍,又起身讓明歸瀾進內室,薄若幽見著他便問:“公子在那屋內放的矮櫃,可是與當年在破廟中所見一樣?”

明歸瀾點頭,“幾乎一樣,為此我還去了一趟相國寺,他們的佛殿之中,放置香燭經文的矮櫃,也是那般高矮。”

薄若幽眉頭緊皺,霍危樓問道:“櫃子有古怪?”

“櫃子裏躲不了兩個人。”薄若幽想到那櫃子裏的逼仄昏暗,心弦又不自覺緊繃了起來,“櫃子分了上下兩層,下面那一層,堪堪能躲進一個人去,上面那層要矮些,是躲不進去的,倘若當初是我和弟弟一起躲進去,是絕無可能的。”

明歸瀾也道:“未找到矮櫃之前,我想著櫃子若未分割,那躲兩個人也不算什麽,可佛寺廟宇之中,卻不會放那般不實用的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