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終章(1)(第3/4頁)

姬朝宗看他一眼卻未再說話,朝人點了點頭,拾階而上,留一個蕭成則僵站在原地,寒風揚起他的紫衣,風燈搖晃,昏暗光線下,依稀能瞧見他從來是笑顏的臉上此時是一片陰鷙,狠辣陰毒的目光更是一直凝固在姬朝宗的身上,等到男人消失在門後,他這才沉著臉收回目光。

……

兩刻鐘後,莊妃宮中。

郁幼宜本來已經打算睡了,她一向有早睡的習慣,聽宮人說祁王來了,有些訝異,卻也沒說什麽,只道:“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說著又朝鏡中看了一眼,銅鏡中倒映出一張美人面,這張臉溫柔似靜水,和故去的淑慧皇後十分相似。

可她看著這張臉,心中卻滿是厭惡,恨不得用手裏的金簪劃破這張臉才好。

她和郁雲霓雖是一母同胞,幼時長得卻並不相像,無論是相貌還是性子,旁人很容易把她們區分開來,郁雲霓性子恬靜、為人溫和,是真正的名門淑女。

她呢?

她啊,性子跳脫得不行,不像郁雲霓喜歡刺繡讀書,她就喜歡出去玩,她年幼時的記憶是青草,是馬匹,是艷陽,是肆意的風和無盡的笑聲。

那是什麽時候越來越像了呢?

大概是她的那些家人把她送進東宮的時候,就因為郁雲霓生不出孩子,他們又不希望儲君出自別的人家,所以他們就罔顧她的意願把她送進東宮,讓她成為郁雲霓的替代品。

不,

她連替代品都算不上。

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愛她,她的存在,不過就是替他們孕育一個擁有郁、蕭兩姓血脈的一個孩子。

真是可笑。

她不知道郁雲霓知不知道。

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總歸結局也是一樣的。

可如果只是這樣,她倒是還沒那麽厭惡郁雲霓,畢竟她是她的姐姐,是她從小就最依賴、最喜歡、最信任的阿姐……

郁幼宜抓緊手裏的玉篦,銅鏡中的那張臉,神色猙獰,像從血汙裏爬出來的惡煞。

可只是一會,她就收斂起了面上的情緒。

披上外衣,郁幼宜擡步往外走,宮人上了茶水都退下了,殿中只剩蕭成則一人,眼見端坐在椅子上的紫衣男人陰沉著一張臉,她挑眉詢問,“臉色這麽難看,誰給你氣受了?”

她的語氣有些驚訝。

實則是自己這個兒子一向善於偽裝,很少會有這樣外露情緒的時候,更何況還是如今這樣理應意氣風發的時候。

“還能是誰!”蕭成則咬牙切齒。

他就不明白,姬朝宗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個臣子,哪來這麽大的威風連他都不放在眼裏!以前是,如今也是,只要想到自己在他面前不自覺低人一等的模樣,蕭成則就渾身難受,恨不得現在就直接滅了姬家。

他就不信沒了南陽姬家的頭銜,他姬朝宗還怎麽囂張!

郁幼宜細細想了想,倒也知道是誰了,她攜衣入座:“姬朝宗回來了?”說著見他一臉不忿,連話都不願說了,又好笑道:“好了,等你坐上那個位置,還不是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她身後的白墻上掛著一幅“大慈大悲觀音像”,周遭茶案上還有佛珠、法華經、檀香等物……宮裏誰不知莊妃娘娘信佛?可早間誠心禮佛的女人此時斜坐在椅子上,沒了平日偽裝的溫柔,夜裏的她像是一條在夜裏伺機而動的美人蛇。

慵懶又危險。

她的聲音淡漠刻薄,表情漫不經心,手裏握著一支金簪,一邊挑著身旁的燈芯,一邊看著那不住跳躍的燭火,淡淡道:“什麽姬朝宗,什麽姬家,他們不都是你腳邊的狗?聽話的時候就給塊骨頭吃,要是不聽話,直接宰了燉湯就是。”

蕭成則聽到這番話,心裏的那口郁氣總算是稍稍散去一些,他朝上座看去,“母妃,老頭子的藥該加重了。”

他等了二十多年,可不想再出現什麽變故。

可郁幼宜聽到這話卻擰了眉,她收回金簪,回頭目視男人,低聲斥道:“他現在這樣正好,誰也不會懷疑,你要是突然加重用量,難保旁人不會起疑。”恐他自作主張,她的聲音微沉,“阿則,聽話。”

蕭成則心中不以為意。

老頭子的身體本就不好,這次又連遭打擊,便是真出事,旁人也只會當他是被姬衡和蕭成君氣著了,何況如今太醫院有他的人,又有什麽好怕的?心中雖然這樣想著,面上倒還是扮作一副乖兒子的模樣,垂眸恭聲,“兒子知道了。”

郁幼宜心裏稍安,只說起後話又擰了眉,“我總覺得你父皇這次做得太絕了,姬衡也就算了,可蕭成君從小是他親自照料長大的,怎麽可能只因為駁斥了他幾回就被褫奪儲君位置還發配涼州?”

“母妃未免太多慮了些。”

蕭成則聽到這話更加不以為意,嗤道:“他首先是一個君王,其次才是一個父親,何況蕭成君一向剛正不阿,有什麽就說什麽,這次更是為了幫姬衡當眾對抗老頭子,他怎麽可能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