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揭開馬甲

魏采薇著急和丁汝夔接上頭, 顧不上回答汪大夏的一連串的問題, 連忙杵著拐追上去說道:“丁巫說, 和您一起在書房窗戶下的那顆桃樹下埋下的一壇子狀元紅, 總有一天會和您一起挖出來, 共飲此酒,一醉方休。”

腳鐐的嘩啦聲驀地一頓。

魏采薇充滿期待的看著丁汝夔的背影,這是丁巫告訴她的,只有他們父子知曉此事。丁汝夔聽到這句話, 應該會相信她的話。

但腳鐐嘩啦聲再次響起, 丁汝夔並沒有回應魏采薇, 徑直跟著獄卒走向地下囚室。

魏采薇正欲再追,獄卒攔住她,“陸大人下令,任何人去囚室見丁死囚, 必須有大人的手令。請不要讓我們為難。”

汪大夏揪住她的衣袖,“人家根本不理你, 上趕著不是買賣, 走吧。”

最後一招都使出來了,依然沒有打動丁汝夔,魏采薇很是沮喪, 她現在身子虛弱,走這一段路程著實累得慌,院子裏有士兵用來練習臂力的石錘,她坐在錘子上歇息, 對丁汝夔冷漠的反應百思不得其解。

上一世裏,陸炳死後,失去了陸炳庇護的丁汝夔依然沒有死成,是因為魏采薇在背後保護她,她是寵妃尚壽妃最信任的人,宮裏的大紅人。

魏采薇在宮裏行事比陸炳更方便,每一年嘉靖帝復核死刑犯,她借著尚壽妃的勢,要太監把丁汝夔的卷宗壓到最後,利用死刑復核的漏洞堵住了丁汝夔執行死刑的可能。

所以,一年又一年,死囚丁汝夔後來熬死了把他關在詔獄的陸炳,甚至熬死了把黑鍋甩給他的仇敵嚴嵩和嚴世蕃父子,他依然活的好好的!

直到嘉靖帝駕崩,汪大夏憑著擁立裕王為皇帝的從龍之功,在新帝登基後,為丁汝夔翻案,把禍國的責任歸在嚴嵩嚴世蕃父子頭上,新帝下旨,丁汝夔無罪釋放,還賜了官身,兒子丁巫也恢復了民籍,從流放地鐵嶺回來了,父子團圓。

這一世,為何丁汝夔會拒絕我呢?

汪大夏對魏采薇的疑問一無所知,還沒有眼色的繼續追問關於丁巫的五個問題。什麽人?多大?帥不?我和他誰更帥?你們什麽關系?

把魏采薇給弄煩了,反問道:“正常人不是應該問我為何認識一個死囚嗎?況且一個永遠都無法離開鐵嶺的犯官之後,和京城千戶之子的你有什麽關系?你問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麽!”

魏采薇夠狠的,一下子把汪大夏問得啞口無言。

對哦,我剛才是怎麽了?一聽到陌生男人的名字就激動,忘記那是個流放者。

況且魏采薇一直口口聲聲說她心裏只有亡夫一個,她是個寡婦,死鬼老公是汪二郎,明顯不是丁巫嘛。

所以無論丁巫多大,帥不帥,都無所謂。

汪大夏閉嘴,夏夜恢復了寧靜,只聽得夏蟲低吟淺唱。

魏采薇冷靜下來,不管怎麽樣,她將丁巫的話帶到了,她盡力了,丁汝夔相不相信,她無能為力。

只是,此事該如何和丁巫說?是如實告訴他今晚吃閉門羹的經過,還是哄哄他,說你爹聽到你的消息很高興,他會努力求生,等將來父子團圓?

魏采薇內心掙紮。

啪!

汪大夏猛拍後頸,打死一只蚊子,還朝著靜坐在石錘上的魏采薇忽閃著大手,手如旋風。

思緒就像汪大夏脖子後面那只被拍扁的蚊子一樣被打斷了。

魏采薇看著對空氣揮掌的汪大夏,“你在幹什麽?”

“我幫你趕蚊子啊。”汪大夏扇著手掌,“剛才就咬了我一口。”

汪大夏每一天都站在懸崖走鋼絲,總在快掉下去的時候又穩穩站住,不倒翁似的。

我剛才吼他是不是太粗暴了?魏采薇嘆了口氣,取下腰間的荷包,從裏面取出一個香囊,“給你,戴上後蚊子就不咬你了。”

汪大夏接過香囊,掛在腰帶上,“管用嗎這個?”

“平常驅蚊是可以的,不過你要是故意往水邊草叢這種蚊子窩裏頭走,就不行了。”魏采薇說道:“而且只在五天有效,效果一天不如一天,五天之後要更換。”

汪大夏頓時覺得腰間的香囊不香了,“原來你只是送我一個試用,以後每隔幾天就要找你買新的。”

魏采薇說道:“這個也不是送你的,五十個錢,我先記在賬本上,得空你把錢送到我家裏,小本生意,這次無妄之災,我至少有十天不能出門行醫,能賺一點是一點,汪二少見諒。”

魏采薇一邊說著,一邊杵著拐杖站起來,腳軟頭暈,幸虧有拐杖支撐,不至於打晃。

汪大夏半蹲,拍了拍脊背,“算了,我日行一善,背你回去吧。”

魏采薇說道:“沒事,我有拐。”

汪大夏保持著半蹲的姿勢,“別墨跡了,快點,夜路不好走,你一瘸一拐摔倒了怎麽辦?到時候我就得抱你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