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狂哄一

草色青綠春風遙,雲棠的裙裾被微風吹動,她身旁是一身黑衣的燕霽,燕霽俊眼修眉,冷酷而不耐。

蘇非煙不知道雲棠怎麽能在這種事態下還如此從容,她只能苦澀地想著,雲棠自始至終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所以,她可以從容不迫,不用像她那般狼狽。

蘇非煙抹幹凈臉上的淚水,她雙腿已然跪得生疼,仍是顫巍巍站起來,走到鶴陽子面前,深鞠一躬:“請,宗主責罰。”

“非煙、女兒……”雲蘇氏哭得肝腸寸斷,她心知蘇非煙今日必定領罰,也不可能真讓宗門不罰她,哀泣道:“都是娘不好,是娘害了你……傷在你身,痛在娘心啊。”

雲棠已經不想再聽那些吵吵嚷嚷,在魔域,死了人都不會那麽喧囂。雲棠尊重正常世界的人的一切情感宣泄,不過,她怕再聽下去,會讓她有種蘇非煙快死了的錯覺。

她怕她再習慣性地去搜蘇非煙身上有沒有什麽資源,趕緊想溜之大吉。

她正走開兩步,聽得一句微冷而堅定的聲音:“本君教徒無方,是本君之責,十根蝕骨銷魂釘,由本君代為領受。”

雲棠聽到師尊的聲音,回頭去看。

玄容真君身上的外袍已經披到蘇非煙身上,他向鶴陽子請纓,鶴陽子有些為難,他倒不願拂了玄容真君的面子,但又下意識看向燕霽。

燕霽掃過玄容真君,玄容真君登時感覺一股極強大的精神朝自己壓來,哪怕是宗主鶴陽子、以及別的人玄容真君都能大致判斷出他們的視線修為,只有燕霽,他所觸碰者,仿佛是一望無垠的大海、無邊無際的星河,黑夜下的浩瀚星河不知有多危險。

燕霽忽然一笑,松口:“自然可以,不過,你教徒無方是你教徒無方的職責,與蘇非煙入魔不能混為一談,你要代為受過,則你領十根蝕骨銷魂釘,蘇非煙五根。”

“……是。”玄容真君也認這個處罰,照他想來,子不教,師之過,他本就有責任。

這下雲棠有些尷尬,要是蘇非煙一人受罰,她當然可以躲清凈早些走。

但要是她的師尊玄容真君也受罰,她身為弟子,再走了就有些不合適。

雲棠重新停下腳步,此時,鶴陽子已命人擡上鎖龍柱、以及統共十五根蝕骨銷魂釘。

鐵鏈微響,一名男弟子朝玄容真君道:“真君,得罪了。”

玄容真君朝他點頭,坦蕩望向前方,蘇非煙也跟著被綁在鎖龍柱上,她轉頭望著玄容真君,微微攥緊袖中的拳頭,仿佛這樣就能汲取足夠力量。

“第一釘,釘邪魔歪道不正風,敬正道青天白月明。”

“噗嗤”一聲,兩道鐵釘一前一後沒入玄容真君和蘇非煙的肩膀,二人的衣服處綻開血花,蘇非煙痛苦地哀嚎一聲,玄容真君只斂著眸,一言不發,痛苦不曾侵擾他,他道心永固。

“第二釘,釘罔顧宗門……”

蝕骨銷魂釘上還殘留著之前受刑者留下的斑斑血跡,如今又全部沒入蘇非煙和玄容真君膝蓋內。所謂蝕骨銷魂釘,自然是要釘進骨頭,才有蝕骨之名,其痛如煉魂一般。

蘇非煙已然嘔出血來,只兩釘,她便受不住,頭顱垂下,幸好鎖龍柱綁住她,才讓她不至於暈倒在地。

玄容真君還是朝前看,自始至終,他都不曾低下頭顱。

雲棠看著玄容真君受罰,為免顯得不尊重,她神色肅穆,燕霽忽然傳音給她,以典型的魔頭引誘無知少女的語氣:“你不心疼嗎?那可是你師尊,授你功法,如兄如父。”

雲棠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沒什麽好事兒,雲棠道:“不心疼,那是師尊的選擇,師尊已是一方大能,所以,他做出決定前一定知道自己會面對什麽,我只需要尊重他。”

燕霽嗤笑一聲,酸溜溜道:“他,一方大能?”

他能一劍削山嗎?

雲棠聽他這麽說,輕咳一聲:“自然沒有燕霽你這般厲害,你是我生平所見之人中最厲害的!”

身為一個合格的跟班,雲棠有必要照顧燕霽的個人情緒。

她對答如流,燕霽才冷哼一聲,然後消停好些,不再說話。

這時候,蘇非煙那五根蝕骨銷魂釘已經經受完畢,她奄奄一息,完全成了一個血人,在她旁邊,玄容真君閉上眼,唇色蒼白,還要再經受五根蝕骨銷魂釘。

蘇非煙連轉頭都費勁兒,還是只能無助地看著一根根蝕骨銷魂釘釘入玄容真君的身體。

她痛哭失聲,都是她的錯。

如果不是她,師尊就不會代她受過。

蘇非煙哭泣時,玄容真君剩下的五根蝕骨銷魂釘也已經領受完,他的修為畢竟高出蘇非煙許多,如今雖然唇上帶了絲血跡,也仍能自如走動、說話。

他解開鎖龍柱上的鐵鏈,走到蘇非煙面前,輕嘆一聲:“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