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宋遠洲見她剛走來的時候,眉眼之間有難得的輕快。

她見到自己很少這般,只是又走近了,小鼻子嗅了嗅,又謹慎了起來。

“過來。”他叫她。

少女走上前來,身上帶著一股墨香。

宋遠洲打量著她。

“舞文弄墨了?”

她說沒有,很幹脆地跟他道,“看厚樸畫畫了。”

“哦。”

宋遠洲點頭,往房裏走去。

少女替他打了簾子,走動之間,那小腰顯得細而靈動。

兩人前後進了房中,宋遠洲便伸手摟住了少女的腰。

腰兒柔軟溫熱,宋遠洲緩緩吐了一口濁氣,感受她身上的香軟。

計英屈在他懷中,聞到他酒氣濕熱噴在她臉邊。

“我不在家,你是不是自在愜意?”男人問。

濕熱的酒氣不住往脖頸鉆去,計英閃躲著。

“二爺想多了。”

那二爺哼笑了一聲,忽的勾住了她的腿彎,抱著少女坐到了交椅上。

男人很喜歡將少女抱坐在腿上,計英卻不喜歡這般過於親密的姿態。

她道,“二爺有酒了,我給二爺沏壺茶吧。”

男人歪著頭看著她,過了半晌,才說了好。

計英終於從他腿上跳了下來,給他沏茶。

男人喝了酒頗有興致,又將蓬園的圖拿了出來,以手撐案看圖。

計英本不想理會他,但蓬園的圖鋪在桌案上,她立刻就定不住了。

計英端著茶水走了過去,“二爺用茶吧。”

宋遠洲倒是同她父親一樣愛惜那圖,讓她把茶盅先放到窗下,像是怕打濕了園林圖一樣。

可計英就不能靠近那圖了。

正此時,宋遠洲拿起了筆來。

計英心下一動,走上前去,“奴婢給二爺磨墨吧。”

宋遠洲手下一頓,挑眉看了她一眼。

“也好。”

計英在他的目光下穩住,心無旁騖地磨墨起來,不多時,那打量的目光便轉走了,又落到了畫上。

計英也跟著他看住了畫。

之前計英看這蓬園之圖,總是記起那些往事,可眼下她沒有這般閑暇了,開始從大體布局到具體細節,有意識地識記此圖。

亭台樓閣之分布,道路流水之走向,花草樹木之點綴... ...

一樁樁一件件分門別類地往頭腦中灌輸。

父親和哥哥們講過的造園技藝不斷在腦中浮現,她抓緊時間與眼前所見聯系一起。

有一瞬間,計英好像被這園林圖吸了進去——

她懸與園林圖上,父親和三位哥哥圍著她,不斷地將造園之技傳授給她,她一時間如武林人士吸收功力一般,將所有技藝全凝在身上。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計家東山再起的光亮。

只是突然被人叫了一聲。

“你還要磨多少墨?”

計英一愣,神思歸位,再看手下硯台,不知不覺磨出了滿硯。

那位家主皺著眉頭看著硯台,又看著她,“你夫主今日不去考舉,用不了這麽多墨。”

計英這才驚覺自己太過投入,出了差錯。

她連忙請罪,只怕宋遠洲被瞧出端倪。

但那位家主不知道在想什麽,嘀咕了一句。

“女紅差也就罷了,磨墨也... ...”

男人瞥了一眼低頭請罪的少女,“罷了,莫要磨了,過來。”

計英不知他要如何,走上前去,男人擡手將她圈在了懷裏。

男人懷裏清清涼涼的,計英不喜歡來自他的涼意,但男人好似享受她的溫暖,將下巴抵在她肩窩。

計英不舒服,可這樣的姿態,她就能正著方向看蓬園的圖了。

計英立刻將不適拋去,繼續看起圖來。

宋遠洲只覺得她今日格外地安靜乖巧,在他懷中如柔順的貓兒。

是因為下午輕松愜意地跟著厚樸看畫的緣故嗎?

宋遠洲捏了捏她腰間軟肉。

“看畫這麽開心?”

計英一聽,怔了一下。

宋遠洲發現她看畫太投入了?

她不敢說是,“只是園林圖精妙,一是看住了而已。”

宋遠洲聽她答非所問,低笑了一聲,然後便不再多言,繼續摟著她看畫。

計英摸不清他的意思,便也不敢再全心全意地看,只是將方才記下的蓬園的大體格局重新鞏固了一遍,以便於回去摹繪下來。

她繼續安靜著,宋遠洲摟著她,身上也隨著她暖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些許醉意,有一瞬間,宋遠洲仿佛以為,那些汙糟的事情都不存在,少女做了他的妻。

從前,他只能在假山最高處遙望她,如今,卻能擁她入懷... ...

細風從窗欞邊緣擠進來,吹在書案的畫上。

畫卷微動,少女伸出手去拿玉貔貅鎮紙鎮住。

她小手纖細白皙,被玉貔貅襯得發亮。

宋遠洲不知自己何時也伸出了手去,握住了那只白皙小手。

計英意外,側過身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