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那位二爺和他心愛的表妹在吃茶,計英進來行禮,在兩人的目光中尷尬地站在博古架下。

宋遠洲只當沒瞧見她,繼續同孔若櫻道。

“那位曹先生今日晌午果然有時間?到底是專於書畫的,確實比我們知道的多些。表妹怎麽認識的?”

孔若櫻說,“曹先生原在我夫家教習小輩書畫,故而認識。我當時在夫家艱難,曹先生還讓小輩們對我敬著些。”

宋遠洲聞言點點頭,“那便多謝曹先生了。”

孔若櫻卻說不用,略有幾分緊張,“表哥不必替我向他道謝,只、只尋常就好。”

宋遠洲看了她一眼,說好。

計英就在旁看著兩人溫聲細氣地說話,低著頭當做自己不存在。

但宋遠洲偏偏叫了她。

“計英,你見過幻石林此圖吧?說來聽聽。”

計英見過,七幅圖她都見過。

只不過似蓬園、快哉小築這些,比較適合初涉造園技藝的人學習,而幻石林風格迥異,往往是父親自己揣摩,最多帶上大哥,沒她什麽事。

計英道,“奴婢只記得那圖中綠樹成蔭,綠樹走向似擺陣法,房舍並不多,看起來更似畫作。至於其他,奴婢那時年幼記不清了。”

宋遠洲點了點頭,未作評論,“午間請這位曹先生吃飯,你在旁伺候。下去吧。”

計英下去了,她想到快能打探到幻石林圖的下落。

若是能打聽到幻石林,加上蓬園、快哉小築,再除去兩張流入宮中一時收集不到的園林園,剩下就只有兩張圖了。

計英還是看好宋遠洲買圖的能力。

剩下兩張圖,估計不會太久就能到手。

計英這麽一想,也不在乎伺候宋遠洲和他表妹吃飯了。

他們兩人就是相互喂飯,她也能伺候的下去... ...

雖然並沒有。

宋遠洲在平江河畔的一家酒樓請客吃飯,孔若櫻沒同宋遠洲有什麽親近舉止,反而同那曹先生頗為熟絡,熟絡的有些過分照顧。

計英悶聲履行一個奴仆的職責。

那位曹先生甚是有些清高模樣,在蘇州城人人敬仰的宋二爺面前,也不怯場。

他笑著道,“宋二爺要尋這幅圖,確實問對了人。”

宋遠洲聞言笑了起來,“看來先生知道此圖下落?”

曹先生也笑了一下,“自然是知道的。只不過這幻石林的圖頗有幾分宿命味道,從誰的手到誰的手,看得是緣分命運時機,下落在何處,倒也不這麽重要。”

計英手下給宋遠洲斟酒,聽見這說法手腕輕晃,酒水立刻灑了出來,幸而被身旁的男人一把托住了手肘,才穩了下來。

計英得了男人一記警告眼神,低頭退了下去。

顯然二爺也對那位曹先生的玄乎說法欣賞不來,當下道。

“先生說的是,買賣要講究機緣,只不過宋某誠心想買,先生只需告訴宋某,此圖流向何處即可。若是先生知道此圖主家是誰,那就更好了。”

言下之意,你只是提供消息的人,管什麽機緣不機緣?

計英深以為然。

只是那曹先生並沒有立刻回復宋遠洲,而是略作沉吟。

“宋二爺這麽誠心求圖,在下沒有不據實以告的道理。”

他說著,忽的神秘一笑。

“那圖,不巧就在在下手中。”

這話一出,計英和宋遠洲皆是一愣,計英感到宋遠洲看向了自己,莫名同她對了個驚訝的眼神。

宋遠洲也不曉得自己為何下意識看向計英,偏偏還被計英看見了。

他尷尬地立刻錯開了目光。

計英也收回目光,仔細盯住了那曹先生。

宋遠洲問,“曹先生此言當真?宋某一直問詢此圖的下落,只曉得在揚州出現,沒想到竟在先生手中。”

那曹先生年紀不大,留著一把小山羊胡,伸手捋了捋,頗有些老成之感。

“所以,這幻石林的園林圖就是有宿命之意味。”

話是這麽說,但計英實在太過驚訝,這事這麽巧嗎?

顯然宋遠洲也有些顧慮,道,“既然如此,先生可將圖帶來了?可給宋某一觀?”

他應該是帶了,計英看見他門外小廝懷裏抱了一個畫軸模樣的東西。

計英也想跟著看看。

真沒想到幻石林的圖,這麽快就要到手了,雖然不是到她的手,但區別也不大。

計英眼睛發亮,那光亮被宋遠洲捉到了。

他買畫,她這麽激動做什麽?

那曹先生卻開了口,沒有直接答應宋遠洲。

“宋二爺這麽急嗎?此時就要看畫。”

宋遠洲一笑,舉杯敬了他一杯,自己一仰而盡了。

他解釋,“先生也講了,此圖最有宿命意味,看的就是機緣。”

那曹先生也把酒水飲盡了,笑著聽宋遠洲繼續說。

宋遠洲卻轉頭掃了計英一眼。

“先生可能不知,我這小婢不巧正是曾收藏此圖百年的計家後人,計家家主計青柏之女。她從前,正是見過此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