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結(第6/7頁)

又過了三日。

厲王宮變那日的所有痕跡,就如清晨的白霧一樣,日頭出來,消失殆盡。

宋遠洲的腿傷好了許多。

如今的他早不是當年病弱的宋遠洲,在深山療傷那幾年,吃過最苦的藥,治過最痛的傷,思念過最愛的人,而現在,所有的一切如同傷病一樣慢慢治愈了。

他又活過來了,擁有了正常人的強健體魄。

計英這幾日都帶著忘念在宋家陪著宋遠洲。

忘念小人兒每日都要黏著他的爹爹,一會同爹爹好得不行,拿著木頭小人和小馬,等著他的爹爹給他做新的小木頭物件,一會又同爹爹生氣了,噘著嘴抱著膝蓋坐在廊下的石階上。

宋遠洲過來問他,“念念為什麽不高興了?”

小人兒噘著嘴問宋遠洲,“爹爹為什麽不早點找娘親和我?”

宋遠洲愛憐地道歉,“是爹爹不好,以後我們都會在一起了。念念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小人兒點頭,眼睛咕嚕嚕一轉。

“那爹爹給小弦妹妹也做會動的小木人吧。”

宋遠洲摸著他的圓腦袋,“好。”

計英晚間哄了忘念睡覺去了,宋遠洲同計英在窗下說話。

宋遠洲拿了折扇替計英打扇。

天氣要轉涼了,天上卻依舊星河閃爍。

計英想起了計獲,“哥哥這一次是立了大功,從那天之後一直在大營裏,今日匆忙給我遞了信,也沒能說上兩句話。”

宋遠洲打著扇子,“三哥這次要升了指揮使了,又有郡王看重,前途不可限量。”

說到這裏,計英抿嘴笑了一聲。

宋遠洲那句“郡王看重”可不是一層含義,還有菱陽縣主的那層含義在。

計英也從窗下的小桌上拿起團扇扇了扇。

窗下有流螢輕輕地飛著。

她問宋遠洲,“你可知道三哥下晌同我遞了什麽信兒?”

宋遠洲思索了一下,看著她晶亮的目光,“是計家恢復清白的事情吧?”

“正是。”計英想到計獲送來的消息,不禁挺直了脊背。

那日陸楷和計獲一道將陸治通送進了宮中。

不管陸治通怎麽打罵陸楷,他都不為所動,反而面聖的時候,將陸治通汙蔑計家的罪行,明明白白地說了出來。

計獲當止不住灑了淚。

皇上聞言讓人再行重審陸治通。

今日計獲遞來的消息,瑞平郡王也跟皇上情願,要求為被汙蔑八年的計家恢復名譽,為計獲兄妹重正出身。

計英說著,眼睛的晶亮化成了淚,她看向流淌的星河。

“父親、母親和兩位兄長在天之靈保佑,計家終於洗清罪名,恢復了清白!”

天上繁星閃爍。

宋遠洲攬住了計英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肩頭。

夜靜悄悄的,窗下的流螢飛到了窗邊,那微弱和輕暖的光亮,如同神仙灑下的造福人間的仙術。

宋遠洲輕聲叫了計英。

“英英,七幅園林圖揭二層之後,放到宮裏修復,就快要修好了。到時候,你帶回計家吧。”

這話讓計英迷惑了一下,她擡頭看向宋遠洲。

宋遠洲給她投去確認的眼神。

“帶回計家,幫助計家東山再起。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帶著計家,重返往日的榮耀。”

這話令計英更加迷惑了。

“我?”

宋遠洲笑了,“是呀,三哥定然要做指揮使了,計家是造園世家,家主還應該由造園師來擔當,這個人,不是非你莫屬嗎?英英,你可以做好這個家主。”

計英在宋遠洲的話中好像明白了什麽。

去做計家的家主,去做一名女造園師,去做她一直夢中要做的事情,而不是單純地留在他身邊。

這是宋遠洲在五年之後,重新給她的愛意。

這種愛不是束縛也不是強迫,是尊重,是給予選擇。

那群螢火中飛越過了窗邊,在兩人身邊環繞著。

計英這才看到原來男人今晚穿了一件寶藍色的長袍。

月光、燈光、螢光。

計英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了她十三歲那年的上元節,一不小心貼錯了燈謎的那個少年。

少年轉身看來的目光有淺淺的驚喜,他嘴角勾起溫柔的笑意。

“計大小姐,認錯人了吧?”

彼時,他問她。

計英在他那一刻的溫柔裏晃了神。

在之後的八年裏,她一直在想,她確實認錯了人,男人沒有再真心地溫柔過。

可今日,她再看到眼前的人,她突然覺得答案又變了。

原來,她又擁有了那年上元節的寶藍色衣袍的少年。

他已經成長為如松柏一般挺立的男人。

這個男人,就在她身邊。

月光灑下。

計英看向宋遠洲,宋遠洲也看向了她。

流螢環繞著,將兩人距離不斷地拉近。

夏末的夜,有小娃娃在內室呼呼大睡,而安靜的窗下,有兩人經歷磨難與成長,緊緊地相擁,輕輕地相吻。